历历在目,安王府中旧人,多少是在贤妃的潜移默化下,自己才觉得她们面目可憎,恨不得欲除其而后快?尽管自己从不喜欢贤妃,回头想来却免不了被利用。

成王败寇她认了,可她只要还活着一日,就不会向贤妃低头!

“娘娘,唐婉这个贱人胆敢对您不敬!”红缨又气又怒,她尖声道:“您何必跟她客气——”

贤妃轻轻摇头,似乎个没脾气的泥土人一般,反而挥手让红缨退下。一时间冷清的院落中只剩了唐婉和贤妃两个人。

“婉妹妹打小娇养着长大,自然不解这世上的艰难。”贤妃柔柔一笑,“但妹妹是极聪慧的,皇上的意思,想来妹妹是明白的。”

贤妃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唐婉心中登时便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垂了眼睑,掩去所有的情绪,缓缓笑了起来。“有事直说便是,又没有旁人在,你的贤良名儿传不出去!”

贤妃没有再说话,脸上那完美无缺的娴静表情在唐婉看来分外刺目。真是第一等良善的人,能从安王府的侍女做到如今的四妃之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正当唐婉等得不耐烦,起身想进屋时,却被贤妃拦住了。唐婉只觉得掌心一凉,低头看去,一个小巧精致的甜白瓷瓶被塞入她手中。

瓶中装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到底唐婉的修为不够,她眼神闪动,一抹愤怒和不安从眼底流出,可贤妃的表情却是温婉淡然如昔。

“这是皇上的意思?”唐婉先是握紧了手中的瓷瓶,随即高高扬起,想要摔个粉碎。还来不及有所行动,贤妃先一步挡住了她。

“婉妹妹,你不妨再想想。”贤妃一脸诚恳的道:“好歹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唐婉的目光简直像是淬了毒,她紧紧的盯着贤妃。可贤妃神色间只添了些许怜悯,她竟从贤妃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她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缓缓坠入了无尽深渊。

贤妃向来最是知情识趣,做人谨慎小心,若是没有容铎的授意,她不会把剧毒给自己送过来落人话柄!

容铎,容铎!

你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我!

“不多时圣旨就到。”贤妃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断了唐婉最后的生路。

唐婉狠狠甩开贤妃的手,那个小小的瓷瓶,却是被她紧紧攥在了手中。她高高昂着头走了进去,猛地摔上了门。贤妃被阻隔在门外,即便是只有她一人,她脸上也没露出半点不悦。

内室。

仅有的炭盆早就没了热气,便是得了炭,也都是最劣质、下等的,浓烟呛得她直流眼泪。

寂静如死。

唐婉靠着破旧的床柱瘫坐下,地上一片冰凉,她却恍若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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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到——”远远的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唐婉听得分明,这是清凉殿总管太监最得意的小徒弟。

听到这如同催命符的三个字,唐婉脸上反而褪尽了最后一抹慌乱不安。甚至她突然露出解脱的笑容。她从容的咽下了那丸□□,轻轻闭上了眼。当初没有等到立她为后的圣旨,如今也不会跪下去接赐死她的圣旨。

她的骄傲不容许她被容铎赐死!

就算是死,那也是她不想活。或许再死一次,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唐婉慢慢闭上了眼,一滴冰冷的泪从眼睑下滚落,划落至腮边。

可是,她不甘心!

如果能再活一次,如果能再活一次!

“姑娘怎么样了?”棠梨端着刚刚换过凉水的铜盆进来,她见坐在床边小杌子上的月临在偷偷抹着眼泪,心里不由着了慌。“没有大夫再过来?”

月临含着泪摇了摇头,她伤心的望着床上少女。只见少女清丽的面庞通红,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似乎每一次呼吸都是极为艰难的事。

“姑娘、姑娘怕是不好了!”月临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利索。“夫人哪里肯再派人来!”

棠梨气愤难忍,她们已经碰了无数钉子。二太太对庶出的姑娘再瞧不上眼,也不能见死不救!素日姑娘待她们就如同姊妹一般,她们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姑娘送命!

“我去找二太太!”棠梨把铜盆往地上一撂,盆中的水登时溅出了大半。她咬牙切齿的道:“若是太太再不找好大夫给姑娘瞧病,我豁出一条命去,只说她身为嫡母却刻薄作践庶女,宣扬出去,看那两位爷还怎么议亲!”

月临听了她得话,慌得起身,一把拉住她。“你只顾着嘴上痛快!你忘了,咱们房中的人都去做了什么?若是太太寻个由头再把你扣下,我要守着给姑娘换帕子,谁来给姑娘煎药?”

听了月临的话,棠梨的心头窜起的火苗,立刻被冷水扑灭了大半。正是因为她们几次三番去二太太处求医求药,惹得她不悦,便说正院人手不足,要调些人过去使。她们房中的小丫鬟和婆子,全被叫走了。

想到药,二人又是一阵心酸。姑娘病了,二太太派来的大夫只说是普通发热,吃两剂药,发发汗就好了。但姑娘一直不见好,她们再去求二太太时,二太太只骂她们多事。

现如今姑娘已经陷入了昏睡,整整两天没有睁开过眼了。

棠梨和月临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被卖入侯府便是平生所历最大的事。此等人命关天之事,她们都手足无措。偏生姑娘的乳母又有事回了乡下,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想到伤心绝望处,二人不由都哭了起来。

是……谁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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