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0月16日,清晨6时。
惠阳县淡水镇。
昨夜的大雨一直没有停歇,就这样一直下啊!
一直下啊!
泥泞的地面、破败的房屋、被压弯的树木,以及躲在窝棚中瑟瑟发抖的牛、羊、马匹等等,勾勒出一幅极其压抑的雨中景象。
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雨水,成吨成吨地炸落,巨大的雨声,成为整个天地里面,唯一的声音!
整个淡水镇,都是一片昏暗之色!
俨然成为了一个水的世界。
淡水镇正中心位置,有一个巨大的兵营,正是*第62军第151师的驻地。
此刻,151师师长莫希德,身着一件有些发黄的衬衣、军绿色的长裤、叫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带着泥水的军靴,正独自一人站在屋檐下,眺望着远方,看着面前的不断而下的大雨,神情一阵萧瑟。
从站在这里开始到现在,俨然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小时,身形一直没有动过。
“哒、哒、哒!”
就在这时,传来的一阵水面炸落的声音,声音连续,又是那么的急促。
一个身着黑色雨衣的国~军军官,踩踏着漫过脚踝的积水,快步走到了屋檐下,冲着莫希德恭敬地道了一声“师座”。
“嗯!”
莫希德师长点了点头,蠕动了一下他那早已干裂的嘴唇,依旧紧盯着急速砸落的大雨,嘶哑道:“人员伤亡统计结果是多少?”
“师座,此次大亚湾数日的战役,再加上昨夜的083高地激战,我151师,共计阵亡官兵3219人,重伤员1046人,全师可战之兵,加上轻伤员,还,还剩下5320人。”
副官忧伤地说道。
顿时,师长莫希德身形猛然一颤,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滋润一下自己的喉咙。
足足过了良久,莫希德师也没有发出一言。
“师座,这是此次阵亡的将士的名单,请您过目。”
说完后,副官便将手里厚厚地一沓皱巴巴地纸张,恭敬地呈递给师长莫希德。
当下,莫希德摆了摆手,叹息道:“罢了,罢了,这名单我就不看了。”
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双目紧紧地盯着副官,道:“你待会儿就去一趟师后勤处,传达我命令,按照这份名单,以1936年的标准,给这次阵亡的官兵家属,发放足额的抚恤金。”
闻言,副官立即为难了起来,面色一阵难看。
“师座,我们151师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别说是按照抗战之前的抚恤金标准发放10个大洋,就是按照抗战期间减半的抚恤金标准发放,都远远不够啊!”
副官苦涩道。
抗战爆发之前,粤军官兵的抚恤金发放标准是10个大洋,相当于1500元左右的法币,这在整个中国的军队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比之中央军1000元法币的抚恤金标准,都要高很多;
抗战爆发后,无论是蒋委员长的中央军,亦或者是粤军、桂军、晋浽军等地方军阀部队,其积累的丰厚家底,随着一场场大战下来,早都打空了。
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
因此,*各个部队的抚恤金发放,便按照战前标准,进行减半发放。
减半,总比没有要强吧。
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完全不一样!
包括中央军在内,很多部队就连每月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死人?
川军、湘军、滇军等财力极差的队伍,更是没有一分钱作为抚恤金发放。
粤军坐镇富饶的广东,按理说应该不差钱,就是比之中央军,也还要富有的多。可是随着抗战爆发后,三千万广东民众,为了支援全国的抗战,无论是老百姓,还是粤军官兵,都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偌大的、富饶的广东,也早已积贫积弱。
一句话,现在的中国没有一个地方是富有的,都是穷的叮当响。
副官继续说道:“师座,咱们151师的账上,就剩下不到10万元法币了,这都不够我们师一个月伙食费的了。”
闻言,莫希德紧要牙关,言道:“咱们就是饿死,也不能让弟兄们又流血,又流泪啊!”
当下,莫希德双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摸索,摘下了一块手表,一个纯金的戒指,递给了副官。
“这块手表和这只戒指,多少能够值点钱,你待会儿把这些到镇上的当铺给当了,剩余的钱,我来想办法。我就是卖地卖房、砸锅卖铁,去偷去抢,也必须把抚恤金给它筹齐了。”
副官哽咽了,恭敬的从莫希德手里接过了手表和戒指,双目泛起了泪花。
“快点去吧!”莫希德挥了挥手让副官赶紧离开,尽快把这件事办妥。
“是,师座!”
副官敬了一礼,便欲要转身离开,却是又被莫希德给叫停了。
“师座,您还有何吩咐?”副官问道。
师长莫希德将右手伸进了衬衣里面,一使劲从里面拽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玉质吊坠,颇为留恋地看了一眼后,递给了副官。
“你把这个也拿上,一起给它当了吧。”
闻言,副官立即急了起来,坚决不肯接过这块玉坠,“师座,这块蓝田玉吊坠,可是您的传家宝,老夫人临终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丢的啊!您,您,您怎么能把它给当呢?师座,这万万不可啊!”
当即,莫希德师长一瞪眼,将玉坠硬塞到副官手里头,佯装生气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再他娘跟老子废话,老子把你撵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