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笑,这侦探体力不怎么样。
“找一套干净的衣服,里里外外都别落下。”我说,“你再去替他洗澡。”
吴司嘉没多问,“好咧。”
他说话,总是无端痞气,夹带一点谄媚。
将他在并不宽敞的地方来来去去,我不由出神。
陆戎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萧鸾会给陆戎,怎么样的重击呢?
我……会不会被陆戎原谅呢?
眸光流转,我的视线落在十一肿起的脸颊,我的心思才稍稍安定。至少,萧鸾确实放了十一和周小栀。
啪嗒啪嗒的声音渐进,吴司嘉穿着人字拖,大步走到我跟前,手里拎着黑色的纸袋子。
我搭把手,将十一送进浴室。
“你动作轻点,他受着伤。”我出浴室之前,不太放心,跟吴司嘉强调。
吴司嘉谑道:“林蔓,你再这样,我就吃醋了。”
愤愤然瞪他一眼,我脱手,走出狭小逼仄的浴室。
回到勉强称之为客厅塞满东西的地方,我在明显的地方找了找医药箱。吴司嘉不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喜爱的书,也是随处乱放。他摆放凌乱,毫无章法,我居然也找到了银白色的医药箱。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不停,我总是担心。
蓦然,我想到程春生望着陆戎的模样,顿觉恶寒。倘若吴司嘉也有那方面的……我不是送羊入虎口?
抖了抖肩,忍了二十分钟,我走到厚重的木门前,敲了敲,“吴司嘉,出来。”
“别急,穿衣服呢。”吴司嘉扬声回。
见多了吴司嘉沉溺在护士小姐的温柔乡的场面,我不自觉把他的话想成了“事后穿衣”。
我往后退了两步,两三分钟过去,木门打开。吴司嘉搀扶着十一,所幸,十一眼睛眯成缝,是醒了的。
那就好,十一醒着,我乱想的事,全都不会发生。
吴司嘉扶着十一,就近将他放在沙发上。
十一应该是痛的,坐下时,他表情几近狰狞,但他没有惊呼出声。
我坐在他跟前,打开医药箱,“十一,我帮你处理伤口。”
吴司嘉听到我喊出“十一”,神色变得难测,但他主动后退几步。
十一眼神澄净,声音低哑,“林蔓,不要让郑中庭囚住周小栀。”
那酒精的手顿了顿,我旋即动作如常,“十一,你脸上破相了,我先帮你处理。”
他抬起苍白的手,虚虚盖住我的手腕,“林蔓,让周小栀回来。”
十一固执起来,那也是顽石一块。
“十一,周小栀回不回来,只有她自己做得到。十一,你不明白吗?”面对破相的伤患,我狠不下心,却也不能用谎言给他筑梦。
他眼中的光,明明暗暗,最终殆尽。
他收回了手,垂在腰侧,不再言语。
我倾身,率先针对他脸上的伤,“有点痛,你忍忍。”
十一全程不喊,自言自语地。
我专注替他处理伤口,并且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十一决定离开纳允镇,去找周小栀。周小栀对他支吾,他就明白了。十一虽然未经人事,但他懂,他有敏锐的直觉。
他游走在陌生的街头,没有任何防备,就被人绑架。日夜颠倒的生活,他不清楚过了几天,周小栀也来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和周小栀被放了。
郑中庭守着,要领走周小栀。十一自然不肯,郑中庭从来不是善类,拳脚相向。最后周小栀哭着跟郑中庭走的,她不希望十一再挨打了。
处理完毕,他脸上横着些滑稽的创口贴。
他看起来不搞笑,但十分狼狈。
叹口气,我将垃圾一并撸进纸篓。合上医药箱,我递给一旁当木头人的吴司嘉,“去放好。”
吴司嘉反应机敏,“好咧。”
坐在十一旁边,我搭住十一指骨凸起的手背,“十一,你相信我吗?”
他点点头。
“回纳允镇吧,等周小栀来找你。”我轻声说,“如果等不到,就找个年龄合适的姑娘,结婚过一辈子吧。”
十一喜欢周小栀,周小栀未必对十一没有感觉。两个人若能在一起,也是好事一桩。但中间横着郑中庭,郑中庭是毫无底线的qín_shòu,根本不会给两个人白头到老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周小栀自己没有放下郑中庭。
十一抽出手,“过几天,等我养好伤再走。”
我神色紧张起来,“那你就待在这里,吴司嘉是我的朋友,他会照顾好你的。你愿意听我的,我一定带周小栀见你一面。”
萧鸾的事,我不想告诉十一了——于事无补。
且dna,我也不想验了。
见我态度决绝,十一没有辩驳。我告诉吴司嘉别乱来,他还是坚持要做个鉴定报告。我拦不住吴司嘉,对他的要求就是照顾好十一。
来回折腾,我独自走在灯火辉煌的街头,已过零点。
这城市的烟火气,浓稠得让人窒息。
思量再三,我还是选择回家。才做了这样的事,我不可能全然冷静地面对陆戎。我需要点时间缓冲。我需要好好休息,不管是我想做的事,还是陆戎应该做的事。老爷子丧礼刚过,陆家可能还会有事需要陆戎做。
当然,也可能陆谦君忙着稳固动荡的家族,无心去管被遗弃的陆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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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清醒的瞬间,我的手下意识拍了拍身旁。空的。
陆戎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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