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康熙显然被她问住了,有些不确定道:“大约是因为年关将近罢。”
他停了停,又有些不确定地道:“太后是这样跟朕说的:年关将近,长者赐。”
江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年关将近,长者赐,这是压岁钱嘛。
没想到太后会用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江菱想了想,便释然了。应该是有些事情,太后不想宣之于口。
“如此,便要多谢太皇太后和太后了。”江菱低声道。
康熙亦笑,又陪着江菱坐了一会儿。周围的那些宫女和女官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得干干净净。连外面的洒扫宫道的小太监们,都已经消失干净了。江菱窝在康熙怀里,轻轻拨弄他前襟的一粒盘扣,却被他攥住了手指,低低笑道:“顽皮。”
江菱懒懒地唔了一声,又闷在他怀里不动了。
康熙轻抚着她的肩膀,续道:“近日确实是繁忙了不少,才无暇顾及到你。等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今早北静王刚去了一趟宁国府,荣宁二府便立刻上了折子,称族里游手好闲者众多,欲弃嫡弃长,择一贤能者继承爵位。宁国府选出来的人是贾蓉,而荣国府选出来的人,是贾宝玉。
据说这两个人都还是少年,经历世事的少,身上的腌臜事儿也相对要少。
康熙想了想,便问江菱,可知道贾蓉和贾宝玉二人。
江菱从他怀里直起身来,将自己知道的略提了提,又惊讶地问道:“皇上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
康熙将荣宁二府想要换人的意思,跟江菱提了一下。
江菱愕然道:“这……不能罢?宁国府倒还罢了,他们家蓉大爷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孙,爵位迟早会落到贾蓉身上,换人,还能算是提前继承了爵位。但荣国府,且不说上边儿还有一个堂兄贾琏,即便是尚属年幼的贾兰,也应当排在贾宝玉的前头。”
准确地说,是整个荣国府里,除了王夫人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贾宝玉得到那个位置。
贾赦贾琏自然不用说;贾母是孙子重孙个个儿都疼,虽然确实偏疼贾宝玉,但却没有到坏了规矩的地步;贾兰虽然年纪尚小,但他爹贾珠也应当排在贾宝玉的前面;至于贾宝玉自己,则更是厌恶官场人情,不会主动去招揽这事儿的。贾政,他会听王夫人的么?
康熙听罢她的话,又摇头道:“他们府里的事儿,自然由他们自己去处置。既然他们递了折子要换人,那朕只需批复即可。”况且,荣宁二府已经没有多少气数了。
康熙想到这里,眼里有一闪而逝的狠厉之色。
江菱与他靠得极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情绪。她谨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皇上似乎,不大喜欢他们?”
康熙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谈。
江菱便不再问了。
两人又在阳光里坐了一会儿,康熙便要回去处置朝事了。江菱送了康熙出宫,又回到刚刚的大树下,让人搬了张软榻放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会儿。宫女们都知道,这段时间江菱嗜睡,因此也未曾打扰她,连走动都是蹑手蹑脚的。
一缕淡淡的暗香从江菱的指尖飘散出来,如同雪里寒梅的香气。
几乎是在那一霎间,江菱创造了一个全新的梦境,并且将荣国府里珍珠姑娘,拉到了梦境里。
本来江菱是想要找贾母的,但因为贾母还在荣禧堂发火,珍珠昨晚当值守夜,直到上午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那一缕淡香飘到贾母的房里,才毫无征兆地将珍珠给带了进来。
江菱无法,只得在梦境里创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荣国府,不过却只有她们两个人。
珍珠站在贾母的屋前,一下一下清扫积雪。
江菱走到珍珠跟前,笑盈盈地问道:“珍珠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扫雪呀?”
珍珠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亦掉到了雪地里。她见到江菱,便如同见了鬼一般:“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已经病逝了么?我听府里的婆子说,去年你被太太遣到乡下庄子里,不慎染了重病,当年夏天就过世了。怎么、怎么……”
江菱微微愣了一下。
珍珠小心翼翼地走到江菱面前,摸了摸她的面颊,才自语道:“是热的。咦,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在做梦。要不府里怎么会空荡荡的,连一个人都没有。我已经,很久没有扫过雪了。”
自从珍珠升为一等丫鬟之后,这些事儿,都用不着珍珠去做的。
江菱和珍珠寒暄片刻,便将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珍珠姐姐,我听说府里要让宝二爷袭爵?”
珍珠轻轻嘘了一声,警惕地朝四周望望,见没有人看到她们,才拉着江菱到墙角下,教训道:“这些话哪里是我们能置喙的。主子们要如何做,我们只需认真听便是。不过——不过刚才老太太确实提到过,要让宝二爷袭爵。我迷迷糊糊地听了一嘴儿。”
江菱惊讶道:“当真是宝二爷?那其他的人,肯依?”
珍珠撇撇嘴,道:“哪里还有肯依不肯依的。你不知道,一个月前府里出了大事儿,遣散了半数的丫鬟小厮出府,到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好在这两天府里平静下去了。还宝二奶奶因为动了府里的东西,挨了好几回骂。现在虽说是宝二爷得势,可琏二爷和二老爷,珠大奶奶和宝二奶奶,都还在为了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