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跟前的一位亲信嬷嬷,刚刚被江菱留在那宫里的。

“主子。”那位嬷嬷道,“刚刚那宫里闹起来了,宜妃、荣妃和贵妃娘娘,三个人在太后跟前各执一词,都说十余年前宫里的一桩旧事儿,跟她们没有关系。后来贵妃和宜妃被禁足,荣妃被太后斥责了一顿,现在都已经各自散去了。哦,宜妃离开时候,还留了一个人跟着贵妃。”

江菱慢慢抚着小阿哥的襁褓,轻声道:“但我离去时,瞧见贵妃的脸色不大好。”

“是。”嬷嬷道,“刚刚奴婢又打探了一下,说是十七年前,还有十二年前和十年前,宫里都死过人,但那时宫里人都闭口不谈。当时的一位贵妃,亦在郁郁当中死去。但那时皇上和太皇太后都不在京城,因此便没了下文。现在她们将那些旧案都翻了出来,隐晦地说起,这些事儿,都同现在的宫里人,脱不了干系。”

江菱惊了一下,喃喃道:“居然是……”

嬷嬷又道:“但更多的事儿,奴婢便打探不出来的,生怕宫里的老人起疑心。主子,这事儿咱们还是不要沾手的好。太后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皇上知道。”

江菱怔了一下,问道:“连皇上也不知道?”

嬷嬷笑了:“主子您这是魔怔了。当时皇上只有十四五岁,又在忙着跟辅政大臣们斗法,哪里会知道后宫里的腌臜事儿。至于太皇太后,奴婢不敢妄议。”

江菱微微地点了点头,道:“没事儿了,你下去吧。”

嬷嬷应了声,又退下了。

江菱轻轻地吁了口气,低头望着襁褓里的小阿哥,又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脑门。

小阿哥以为是母亲在哄他玩儿,咿咿呀呀地笑了,目光天真且无邪。

江菱闭上眼睛,又仔细地推想了一下,那些所谓的腌臜的旧事儿,应该跟宫里的老人都脱不了干系。上回宜妃质问荣妃,“你在宫里吃了十几年的素”,还有贾元春手里的,所谓“惠妃十多年前的把柄”,刚刚贾元春扇宜妃的那一巴掌,宜妃说“皇贵妃年幼”,太后一听见陈年旧事四字,便将荣妃给叫了进来……刚刚嬷嬷提到的那些事情,应该跟她们几个脱不了干系。

否则,难以解释这些举动的缘由。

小阿哥在襁褓里玩了好一会儿,见母亲不理会他,便扁扁嘴,哭了。

江菱被小婴儿抽抽噎噎的哭声惊醒,将刚刚的那些琐碎事儿,暂且抛到了脑后,将小阿哥抱到怀里轻声哄着。小婴儿其实比大人都要随性,被母亲哄了一会儿,便将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又咯咯地笑了,即便脸蛋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江菱伸指抚去那些泪珠,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当天夜里,江菱便听说,荣妃在佛堂里,抄写了一夜的佛经。

第二天中午,江菱便又听说,贾贵妃早上不慎吃坏了肚子,叫了两个太医进宫看病。

紧接着第二天下午,江菱又听说,惠妃宫里又摔了几个花瓶,据说还辞退了一个厨娘。

惠妃辞退厨娘,当然是因为江菱没喝那碗粥的缘故。但贾元春吃坏肚子,荣妃抄了一夜的佛经,却显得格外耐人寻味起来。再加上平素与荣妃一同抄写佛经、一同在佛祖跟前诵经的德妃,这两天却意外地安静,整天呆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更加地耐人寻味了。

江菱身为摄六宫事的皇贵妃,便依照职权,将管事姑姑叫过来问了问。

管事姑姑们含糊其辞,都说皇贵妃是自己吃坏了肚子,加上忧思过甚,这才病倒的。中秋节的那一天,太后、贵妃、宜妃、荣妃在偏殿里的话,没有一个人敢说,应该是被人下了封口令。

江菱试着在梦境里问了一下抱琴,才知道那天晚上,荣妃揭破了从前的一桩事儿,太后便让所有服侍的宫女们都退下去了,后面的事情,其实宫女们谁都没有听到。

尽管如此,太后还是下了封口令,可见这些事情的严重程度。

江菱简单地问了些话,便让管事姑姑们退下去了。当天下午,她便带着自己的亲信嬷嬷,还有两个刚刚被拨到承乾宫里的女官,前往贵妃的宫里,探病。

江菱已经整整两年,不曾进过贾元春的宫殿了。这回再来,居然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贾元春的脸色比原先萎靡了许多,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败下去,连模样都苍老了好几岁。抱琴伏在贾元春床前哀哀地哭,但却哭不出什么结果来。贾元春看到江菱,先是脸色变得煞白,然后又用力地拧了一下自己,才深深地弯下腰道:“给皇贵妃请安。请皇贵妃恕臣妾病重,不能行礼。”

这个礼,实在是有点不甘不愿。

江菱没有跟她计较,让宫女们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贾元春跟前,静静地望着她。

贾元春亦望着江菱,面色白得惊人。良久之后,她才按捺不住问道:“但不知皇贵妃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总不能是为了瞧我病得如何罢?”说着,还用力地咳嗽了两声。

抱琴赶忙上前,替贾元春拍着后背。

江菱笑了一下,道:

“我今天到这里来,确实有两件事儿。第一件是想要瞧瞧你,要不要给你多派两个太医来。这第二件事儿么,是想要问问你,当日二太太进宫,宝二奶奶求我帮你们府里的忙,是一早便计划好的,还是当时二太太和宝二奶奶,临时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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