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下朝回宫时,见到的便是宴长宁抱着熟睡中的元天祎,眼神空洞的看着帐顶。他换了一身常服,在床边坐了下来,宴长宁并不看他,说:“我等着听你的解释。”
“等天祎睡醒之后再说吧,大人的事别让小孩子知道。”元胤说道。元天祎的睡相并不安稳,身体抖了抖,又往宴长宁怀里钻。宴长宁吻了吻他的额头,更紧的抱着怀里的儿子。元天祎小小的,模样像极了她和元胤。
直到正午时分,元天祎才睡醒,宴长宁拧干了巾帕给他擦脸,洗了手之后说:“用过午膳之后去祖母那里,母后和父皇有几句话说,明白吗?”
元天祎看向元胤,元胤点头之后他才说好。他已经两岁多,已能自己用木勺吃饭。蒸好的鸡蛋羹里和了柔软的米饭,还有煮的糜烂的鲜肉,一大碗他全吃光了。
宫嬷嬷帮元天祎擦了嘴之后,说道:“老奴送太子去太后那边了。”她在宴长宁身边伺候了五年,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琉光回来陈述一切事实之后,她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她固执己见,这件事并不好解决,若她打开心结,也许一切都会顺利。不过邺国那边又是这副水深火热的样子,皇后怕是不会轻易原谅皇上了。
宫人牵着元天祎进殿,霍太后问了他一些话之后让他去陪元承彦玩儿,等到他走远了之后才沉声问宫嬷嬷太极宫里的事。
宫嬷嬷叹气道:“怕是难办了,皇后她固执得很。”
霍太后看得明白,说:“如果邺国没出事倒好,皇上那边倒能圆过去,现在邺国乱成一锅粥,她的亲兄长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见宴长宁的第一面,霍太后便知她是一个固执的姑娘,那时她说孩子困不住她,照她昨日所做的一切来看果真是如此。
“太后的见识比老奴深远,只怕到时候还需您劝皇后一二。如若皇后真走了,乱的就不止邺国了。”宫嬷嬷说,做了这么多年恩爱夫妻,今上哪里会轻易放手?照元胤的性子,到时候还不知会怎样。楚国那边又虎视眈眈,秦国若乱了,岂不给了那边可乘之机?
霍太后并不能保证宴长宁能听进她的话:“我也尽力试一试吧。”
太液池边只有元胤和宴长宁两个,宴长宁跟在元胤身后,准备听他的解释。元胤不知从何处说起,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只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如果想不出敷衍我的话,就实话实说。”元胤说不出话来,宴长宁便先开了口。
元胤想了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元胤的道歉,宴长宁并不接受,她并没有接元胤的话。
“五年前你被莫擎天劫走,楚国又传来你被杀的消息,我信以为真,以为你死了。直到那年年底,才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落水之后,汉水边打鱼的渔夫救了你。为了帮你治伤,他当了你身上的玉佩,后来这枚玉佩被我手下的影卫看到,我顺着这个线索找到了你。那时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而我也不想与邺国再有牵扯,便让失忆之后的你顶替了富安侯二女儿的位置,又于次年三月接你进宫。”
宴长宁冷笑一声,说:“你那时已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何必再继续与邺国结盟?”她已得知她这几年所用身份的底细,商人之家的庶女,进地位低下,容易控制,进宫之后唯一的依靠只有元胤,他果真打得一手好算盘呐!
元胤不理会宴长宁的嘲讽,继续解释说:“后来风平浪静的过了四年,我查到了莫擎天的真实身份,将其透露给邺国,邺国上下激愤不已,便与楚国开战。之后不知是谁将你的事透露给莫擎天,他彻查之后到雒阳来偷偷见了你一面,确定你的身份之后,便发兵攻秦。你失忆是楚国国师夜渊所为,他在你眼里种了冬螟虫,控制了你的记忆。之后在他的操控之下,你恢复了记忆。前因后果就是如此。至于邺国那边发生的事,我并没有插手。”
宴长宁听过之后沉默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微微仰头看天,企图不让泪水流出来。于情于理,元胤都没有帮助邺国的义务,大争之世,胜者为王,邺国若真没有国运,只会像上一世一般为强国所灭,就算她重生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长宁,你可愿信我一次?”元胤回头看宴长宁时,她已泪流不止。
宴长宁哽咽着说道:“不,你让我冷静冷静。”她得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一想,理清混乱的思绪。
她捂着脸跑了,留下落荒而逃的背影,元胤仰头叹气,望着清澈的太液池,微风在水面吹起涟漪,他的心也因此生了褶皱。
坐在假山后的石头上,宴长宁抱着双腿,头搁在膝盖上,看着一汪活水,里面有几条肥硕的锦鲤,她心里烦躁,扔了一颗石子进去,受到惊吓的鱼往四周逃散开来。元胤的所作所为合情合理,她并没有资格怪罪,但她从心底里无法接受他的欺骗。记得在黑水时,长公主说既然嫁到秦国,从今以后便是秦国媳妇,不能再一味的顾着邺国,那时她打心底里赞同,但现在她做不到那些。
邺国现在乱做一团,她不能袖手旁观,她重生是为复仇,现在更不能坐视不理。伤她害她的凶手还在楚国,她不能让他继续逍遥。就算死,她也要死在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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