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干净得一尘不染,夏庭却觉得梁卓昀的气息混进了空气里,令他浑身都不自在,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放起一早他看到的画面,狠狠地深吸了两口气去冲了个冷水澡,然后迅速地换了衣服和梁泽宇下楼,上车时他才发现不知怎么拿错了梁卓昀的衬衣。
“哥,我开。”
梁泽宇瞟了瞟夏庭,把车钥匙扔给了他,两人车上一路聊着家常到了地方。梁家老宅依然和夏庭每次来一样热闹,他下意识在宅子里找梁卓昀的身影。梁泽宇拍了下他的脑袋说:“别找了,四叔今天去加拿大了,说有个项目。”
夏庭想了想,确实在那边有个项目,但还只是个提议案,根本没有确定。不过梁泽宇马不停蹄地拉着他去玩牌,他很快没了闲暇细想,上回输得最多的人直说他去澳门培训了一个星期,这次要一雪前耻,结果到最后还是输得最多。
几人尽兴出来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夏庭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冲刷着树叶的大雨,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怆然,头一回在这宅子里没有梁卓昀在身边。
“那是曾奶奶的花吧!怎么没人收管,要给淋坏了!”
夏庭瞅到屋檐下老太太那株昙花,见周边没人急急地推开门出去把花抱了进来,正好老太太念着她的花,一来就看到他沾了一身的雨水怀里抱着花盆进屋来。
“叫人去就行了,看看这头发都湿了,快去换身衣服。”
“我擦擦就好了。”
“可别,回头卓昀要怪我没照顾好你了,我让人拿身衣服去。”
老太太叫人领夏庭去客房,但是夏庭嫌远懒得走,老太太只能带他去了一楼的书房,正对着花园,有一个大阳台。但是夏庭进去之后他才后悔,怪自己不该贪几步路的懒。
“这是卓昀小时候用的书房,他搬出去后一直留着,这些书都是他弄回来的。”
夏庭的视线在屋里满满的书柜绕了一圈,发现大部分都是梁卓昀不怎么看的文学,最终目光定在墙上零星几张照片上。他忍不住走近,看到照片上都是梁卓昀小时候与父母的合影,每一张都笑得露出了缺牙。老太太也盯着那几张照片,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飘得深远。
“这是他爸妈去了之后他带过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每天盯着这几张照片不说话,谁也不理。”老太太想起了往事,又叹了一口气,“卓昀小时候性子有些偏执,他父母的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之后几年就像变了一个人,看医生也没有用,直到后来行远出现,他才一点点地开始变回来。说来多亏了行远,当年的事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可是卓昀任着性子要去找他,之后多年一直当卓昀和亲弟弟一般。可惜了!”
夏庭愣愣地瞪着眼,老太太拉起他的手继续说:“小庭,你别怪卓昀,是他对不起你们一家,那时他把你带回来时我本该阻止他,可是我实在不忍心。”
老太太抬着满是折子的脸对着夏庭,“小庭,或许你以为卓昀他是因为你是行远的儿子才带你回家的吧!”老太太不禁轻笑了一声,“实际上他是把你当成了他自己,当年那个失去父母时无依无靠无所适从的自己,他对你就像当初行远对他一样,他以为这样可以从你身上弥补些什么。你懂吗?”
“不懂。”夏庭手里的毛巾从头顶掉了下来,他不懂,更不想懂,头低得都快和地面平行,突然捏紧了双手对老太太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能先会去吗?”
“要不要让小林来看看?要不你去卓昀屋里睡会儿?反正他也不回来。”
“对不起,我先走了。”
夏庭松开老太太地手,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书房,一路上叫他的人他也谁都不理,此时此刻他觉得梁家就像一只野兽巨大的血口,他要是慢了一步就会被连皮带肉的吞噬,而他心里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堵在了心脏撑得快要裂开,脑子里无数听不清的声音在轰响,甚至他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跑出来又能去什么地方。
可是如果不逃,他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死在当场一般,他绕开了泊车的佣人,把油门踩得轰轰作响地冲了出去,大雨雾得看不清前路,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技术绕在盘山公路上,车子就如游蛇一样,好在路很宽,不至于于像云贵高原的十八弯,不然他早已绕下山崖十次八次了。
夏庭心里正默想他开了几天的车总算有了点进步,轮胎就突然打滑,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尖锐的响声,他慌忙一踩,脚却落在了油门上,车子一头撞在石壁上,他在失去意识时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