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和葛玄最后还是被拉着见了官,不过却不是作为阶下之囚,而是被恭恭敬敬请上了堂。
葛玄毕竟出身世家,又广有名声,那些小卒虽然认不得他,却自然有认得他的人,刘表身边的谋士、出身南郡世家的蒯越就是其中一位。
蒯越不过二十来岁,却辅佐刘表坐稳荆襄九郡,是刘表身边亲信得用之人,他开了口,那些官兵自然不会再同苏妩二人为难,告了声罪,脚底抹了蜡似的走了个精光,苏妩心里虽然有些不尴尬,但这蒯越却实在是客气的很,先是替那些小兵陪了罪,逢迎奉承的话又说了一大箩筐,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师兄妹二人到府上一叙。
苏妩见这蒯越殷勤得过分,心中不免觉得奇怪,可一旁的葛玄不置可否,她也不好推却人家的好意,只能半推半就地去了蒯府。
荆州是富庶之地,蒯家是当地的大户,自然不会太寒酸,蒯越亲自将苏妩葛玄迎到堂上,吩咐家人待客,这才施施然落座,面上露出了些轻松泰然之意。
“早知葛先生和苏小姐要来,越自当扫榻而迎,如今准备匆忙,还望二位不要见怪才好。”蒯越生得高大,说话却很温厚,言谈间却一如平常儒生般彬彬有礼,方才在路上他已问清了苏妩姓名,知道她是左慈小弟子、葛玄的师妹,也并不敢因为她年少而慢待了她,同她说话也是十分的客气,更叫苏妩觉得不合常理的是,相比于成名已久的葛玄,蒯越三句里有两句竟都是围着她打转,对她的兴趣似乎更浓。
他一路上尽说的是荆襄的风土人情,没半点有用的话,只是时不时便露出些挽留他们住下的意思。苏妩见蒯越如此做派,疑心他恐怕是有事相求,只是蒯越既然不说破,她也并不急着问他,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面上仍是一派从容。
她耐得住,蒯越同她周旋许久,却是不免漏了痕迹,泄出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世人皆知乌角先生的术法鬼神莫测,苏小姐是乌角先生高足,不知修习的是哪一路神通呢?”
苏妩见他绕来绕去终究是转回了正题,将手中杯子轻轻放下,笑道:“师父他的学问浩如烟海,小女愚笨,哪里能谈得上修习,不过是谨遵弟子本分,不教宗门道法失落罢了,多得谈不上,命理算术、替人相面看病却也是粗通。”
蒯越听她此言,手指微动,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意,又问:“二位在荆州准备延留几日?”
苏妩见他越问越是细微,终是修眉一挑,笑道:“草莽之人,自然是从心之所欲,多则百十日,少则两三日,哪里有什么准数?”
蒯越见她回避,显然是无意作答,不由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冒昧,一拊掌歉然道:“得罪!得罪!是在下唐突了。”
他忽然起身对朝着苏妩二人施了一礼,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却是有事相求。”
葛玄答应跟他过来不过是犯了茶瘾,想着在蒯府上用些好茶再走,苏妩和蒯越打太极的这段时间,他早就解了焦渴之意,见到蒯越此举,知他背后定然埋伏着什么大麻烦,白眼一翻,侧身避过,一言不发拉着苏妩便走。
蒯越素来知道葛玄性情怪诞,见他愀然变色也是大为头疼,他正在发愁如何将人劝下,却见那边苏妩已经止住了欲走的葛玄。
苏妩陪蒯越消磨了大半晌,不弄清他心中所想,总有些不太甘心,她也不啰嗦,只笑着对葛玄道:“师兄何必心急,便听听蒯先生的话又有什么妨碍?蒯先生何等度量,咱们便是不帮他,他难道还会记恨么?”
葛玄听她此言,知道她是生了好奇,也不耐烦管她,只默然坐回了原坐,倒是一旁的蒯越,方才同苏妩谈得热络,见她言辞爽直,原本以为她全无机心,听她这话说得刁钻,这才明白苏妩和葛玄确是同出一门,均不能以常理忖度。
蒯越毕竟长于应对,听到苏妩直言无忌,讶异之后也只微微一笑:“这是自然。二位若是为难,在下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苏妩见他话说得漂亮,笑着点一点头,蒯越小心观察,见她面无不悦之色,这才道:“其实此番却是要劳动苏小姐。”
苏妩本就觉得他对自己殷勤过甚,听到他此言,更是落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她略一思索,笑道:“不知是哪位女眷之事?”
蒯越见她一语道破,实在心思机敏,不由也有几分惊异,他一时语结,但很快却也恢复了行止,缓缓道:“不是旁人,却是蒯某的主母。”
蒯越主母,自然就是刘表夫人,刘表原配是名士陈寔之女,为他生育嫡长子刘琦,可陈氏寿短,在刘表初到荆州时便已身故,刘表领荆州牧之后,启用蔡瑁,又取了蔡瑁之妹为后妻,这便是蒯越口中的主母了。
刘表的夫人能有什么问题?苏妩越发被吊起了好奇,听蒯越道:“主母有疾,药物无医,主公伤于夫妻之义,毁顿甚矣,我辈愧为臣子,不能替主公分忧,实在是惭愧之至!惭愧之至!”
苏妩一听是蔡氏生了病,顿时豁然开朗,明白蒯越为什么来找自己而不是葛玄了,毕竟蔡氏是年轻女眷,又是荆州的女主人,总不好叫外男随便瞧了去,何况葛玄又生得如此年少英俊——苏妩一边心想这蒯越倒是狡狯,一边想既然是有人有疾,过去看看却也无妨。
蒯越见她沉吟,连忙道:“小姐若能治好我家主母,越重重酬谢自不必说,我家主公也定然将二位奉为上宾。”
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