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变让他说得一愣神,追问道:“可当时说好的……”
“我和燕然有意放出假消息,让景非然那帮人马截去,而后来个瓮中捉鳖,把那伙人一网打尽!”
“……”三变圆瞪着双眼看着他,像是头一回认识这西域游医。他是怎么也想不清白,为何好好的一步步走来,却忽不拉的在这儿跌了个狗啃屎蹶子!
“你是说你们打从起头就知道二狗子是韩瑭的人?”
“是。”
“也早就知道我与韩瑭有那么一段渊源?”
“是。”
老翟惜字如金,都是单字往外蹦。三变暴跳起来,简直气得不知要从哪儿下嘴啃他一口!
“你也别怒,都是为你好。”
“去你个死舅子的为我好!千方百计地算计我,还说是为我好!哦哟!老子头次听说还有这么对人好的!别卖了我还嫌我没给你数钱吧!”
三变的暴跳与老翟的淡淡形成一段大落差,不论怎么看,老翟都是胜券在握的那一个,“……你以为你那韩瑭,还是昔日那个落魄王孙么?你以为我们在算计你,你怎么不想想,你那韩瑭是不是在算计你?人心易变,这么些年,他能在海寇巢穴当中活下来,并且还能爬上二当家的位子,这份心机,甩你十万八千里呢傻小子!”
他不是没想过韩瑭使诈,不是没想过原先那么样言辞激烈地要他回头的韩瑭,如何就突然改了主意,愿意和他联手了,可事到临头,他还是信他,没什么道理可讲,信就是信。哪怕会栽跟头呢。
大人们拌嘴,半大小子鸭子听雷似的,听半懂,靠着猜度,懂了另一半。两人嘴仗打个不停,龙湛就把心思放到了别的地方。他留意到一朵花的花托上站着一只小虫,小小的,和那花差不多颜色,眼力稍差的,直接就漏过去了。老翟用镊子夹的,就是这种小虫。他还留意到老翟下底舱之前,从那只酒葫芦当中倒出些什么来,这会子夹了小虫,还往酒葫芦里放,这里边,会不会原本就装着同一种小虫?如果是,那,老翟就有可能在撒谎——他说这些花不是鬼眼金莲,说陆弘景所见所闻所感均不是幻象,那他为何还要下到这底舱来,特意来夹这些小虫?要知道这举动纯属多余,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老翟这样滑不溜手的人物身上。反过来想,这花是真的,并且花上的小虫是北戎“养鬼术”的克星,这么一来,老翟和燕然花大力气设局诓三变,再经由三变将计就计,诓了那个韩瑭,那就说得通了。
极有可能,老翟和燕然来之前就知道船上放的是什么,而且,这西域游医说话只说一半,他说了毛团以凶尸为食,却没说那么些凶尸,堆积如山,如何不发臭,更没说若是毛团控不住,反噬了养鬼人,那养鬼人靠什么防身。这里头的关窍,应当就是这些小虫。若按这么推断下去,估计韩瑭与二狗子都未必知晓船上的凶尸被掉了包。景非然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待楼船入了岳州境,快要进阴阳河了,才把凶尸换成那铺天盖地的鬼眼金莲。
这个燕然好手段哪,若不是料事如神,那就必定有那手眼通天的能耐!
不然哪能把时机掐得这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