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萝面露凄苦之色,转身摇晃着跪在兄嫂灵位前,一身素白此时柔弱无依,她这一生头一次显得这般柔弱,这是在这等孤苦无依的境况下。
无人看清她在前面拔出了匕首,置于胸前,只听她喃喃轻语,带着落寞的低低哭腔:“我也有罪,若是当年我没有拒绝和季侯爷的婚约,厉万河他不会有机会得到父亲的青睐,也不会有机会构陷我黎家……”
黎轻言与黎清殊相视一眼,皆是担忧之色,他们都知道黎青萝心中的痛苦,但是谁也没办法劝她,一夜白了头,可见她的心已经被伤到了极致,那样一个坚强的女子,竟也会为情所伤。
黎青萝接着道:“既然如此,兄嫂的债,我来还,黄泉路上,也好结个伴……”
话音刚落,那柄匕首便直直的刺入了黎青萝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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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黎家兄嫂的葬礼,而后是黎青萝的葬礼,众人表情麻木的将黎青萝送去下葬,黎清殊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个一直以来对他最好的大姐,亲手将他带回家的大姐,就这样死在了他的面前,他依旧无力反抗。
厉万河竟然出现在葬礼上,但被黎家人关在门外,若不是黎轻言拦着,黎清殊早就冲出门外将他杀死。黎家还在被云王死死压制着,随时会有被抄家灭族的可能。黎老将军旧病复发依旧昏迷不醒,黎轻言不得不担起了黎家的重责,黎清殊见他的眉头一日比一日皱的更紧。
但那日黎轻言告知他不必了,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了。
笑容中却掺着几分凄苦勉强。黎清殊将信将疑,但次日,便听到了黎轻言被云王提至右相,黎家的兵符也被献给了云王,甚至是整个黎家军。
黎轻言成为云王的走狗,他终究是撑不住黎家了。
黎老将军醒过来后又被气得再度吐血,黎轻言在黎老将军门外跪了一天一夜,最终等来了黎老将军身死的消息。黎家的天都塌了,谁还会管什么朝局。
黎清殊年轻而麻木的脸上早成了一潭死水,他,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是不是云王逼迫你了?我们黎家个个都是顶天立地无愧于心的人,你怎能向他低头?”
黎轻言垂头不语,但他在黎老将军灵堂前跪了七日。
黎清殊开始自己谋划刺杀云王的计划,他早知小皇帝并没有能力与云王分庭抗礼,只有靠自己,才能报仇雪恨。但云王却不愿意放过他,在第一次刺杀失败后,云王下令命黎轻言亲自解决黎清殊。
黎清殊太过信任黎轻言,险些死在云王的包围下。
云王吓的命令是斩草除根,黎轻言的母亲德仪郡主却提前一步让黎清殊带着九岁的侄子离开,而后与黎轻言决裂,出家为尼,不再理会黎轻言这个亲儿子。
黎轻言就此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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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黎清殊在刺杀云王时中了他的圈套,被百名士兵围困,救他的人,不是旁人,却是厉万河,他最该恨的人,那个将他阿姐抛弃逼死的人,他却策马将黎清殊救走,而后,为救他身中数箭而死。
临死前,厉万河还在为自己辩护:“清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写过任何告密信,我也不知道上面的印章是何处来的,但是……我从未负过你阿姐,这一次,我便要去见青萝了,我会当面给她道歉……你是她最重要的弟弟,一定要活下去……”
黎清殊膛目结舌地望着厉万河的尸体,久久不能回神,当年他认之为叛徒的仇人,此刻却为了救他而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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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数年,许多年前那些不堪的回忆又涌上心头,黎清殊瞬间惊醒,额角已布满冷汗,他坐起来喘着气缓了缓,才发现大清早赵大人便不见了。
“应当是上衙门了吧……”
果不其然,晌午后赵大人回来后道:“莫玄朗近日被黎轻言训了好几顿,但是我去信邀约后他很快就答应了,翌日便会来苏州一聚,想来我祖父的面子他还是给的。”
黎清殊点了头,脸色还有些苍白,赵大人以为他在紧张,便道:“放心,我会查清楚的。”
黎清殊笑而不语,藏在袖中的手却在发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