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滑稽戏本子,是一个叫方仲永的解元郎写的,”小妾一面查看着吕夷简的脸色,一面轻声道:“既是官家抬举他,官人你何不也抬举抬举他?”
吕夷简又是一副轻视女人的笑容,只享受着小妾的按摩,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王曾立主范仲淹回京。回来就回来吧,横竖现在范仲淹的职位,是开封府尹,不是知谏院的右司谏。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各司其职,职责之外的事,若是想伸手管,多半,是先要烧了他自己的。
不过,此番治河的功绩,也断然不能落在范仲淹的头上,不然,他的威望就会更加难以压制。当官这等事,威望是件要紧的事。可是,如何将这份功劳,揽到自己人名下呢?
吕夷简想到,此番委派出去,接替范仲淹监工河务的韩琦,心里自是好一阵犹豫不决。
韩琦这个人,聪明,自是不用说的。目前看来,他不站队,不结党,个性利落,果毅敢当,也有些本事。奈何,是不是自己人,吕夷简终是觉得,不甚把握的定。
奈何如今两党相争,王曾又站在范仲淹一边,自己的人派出去不是,对方的人派出去也不是,这韩琦,倒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微微张开眯起的眼睛,想一想,又笑了一笑,不是自己的人又如何,总有办法,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
开德府治河工地上,在做技术动作分解统计的方仲永,聚精会神。
十一月份前完工,看过去是指日可待的事。可惜范仲淹此时被调回,到手的政绩,也就此飞了。
而替代范仲淹的,正是名动宋史,毁誉参半,有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之铁腕性格的韩琦。
原本以为,以史书中记载的韩琦,其整个人生之彪悍,他必定是长得十分棱角分明,极具特色的。谁知,完全是一副路人脸:
韩琦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白;也不黑;眼睛不大,也不小;就是整体气质,都找不到那种彪悍的感觉,不凶,也不孬。
然而,方仲永的心里,这韩琦,却绝对是个,必须慎重对待的人物——一个狂人。
韩琦的狂人性格,从他母亲的身上,就能看出一二。
史书记载,韩琦的母亲,原本是蜀中人,因着韩琦的外祖父,偶尔被一个算命先生算了命,说是自家女儿,必定能生个宰相。
一般人,算到了这等命,赏算命的几个钱,也就当个美好寄托想想得了。
但,韩琦家祖传的骨骼惊奇,血统彪悍,行动力十足的性格。使得韩琦的外祖父,直接为了找个基因更好,更容易生得出宰相外孙的女婿,千里迢迢,带着自己女儿,也就是韩琦的娘,一同跑到了京师。
而后呢,韩琦的外公和娘,就独具慧眼的,相中了右谏议大夫韩国华,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嫁了韩国华,有了韩琦。
谁知造化弄人,韩琦三岁时,父母就先后谢世,由叔伯抚养长大,这也就是那算命先生,未曾算到的了。
随后,韩琦就开始了自己,如若开挂一般的人生,十七岁,韩琦会试得中,殿试名列第三。
宋史上对于此番会试的记载说,韩琦已经快要交卷了,忽然一阵歪风,吹倒了韩琦的磨砚台,弄脏了他的试卷,而他临危不乱,如有神助的,在短时间内,重新答了一份卷子,依旧得中。
综合来说,无论是否迷信,至少在当世人眼中,韩琦有一种血统,就是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办不到的,他想要的,历经千难万险也要办到。
有这样个性的上司,对于吊儿郎当的芝麻官儿柴麟,和神级枪手的主簿方仲永,都是相当的考验。
韩琦看过了整个的治河方略,以及方仲永提供的那些措施:一部分接受,直接执行,一刻不耽误;另一部分,直接扔进垃圾筒,懒怠再看一眼。
与此同时,他以一种,压根就看不上柴麟的姿态,任何事情,直接找方仲永询问,商议,示下,完全无视了柴麟的存在。
这让本来就没啥当官热情,和救国救民情怀的柴麟同志,情何以堪?
于是柴麟一天到晚的,说要挂印进京,开辟广阔钱途天地,方仲永呢?一面要兢兢业业,执行韩琦的命令,安顿治河的事;一面还要安抚柴麟的情绪,一下子,感到了自己,也是鸭梨山大啊。
好在治河的施工,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无论如何,天气渐渐的冷下去,工程也渐渐的趋近于完工。
上路前往那让人向往的繁华汴京的时候,不远了。
……
回到汴京的范仲淹,现在是范龙图打坐在开封府。每天的各种案件无数。
下班回家,又时常被欧阳修、尹洙、富弼等一帮粉丝跟着,向他提及弹劾“奸相”吕夷简的“国家大事”。
这一天哺时,富弼、欧阳修两个人,又一脸正经的来到范府。
原来,二人集馆阁诸位“清流君子”,以及几位有志一清官场积弊的台谏官们,花了数月时间,精心绘制了一份《百官图》,想由威望极高的范仲淹,呈递官家观阅。
范仲淹展开这份《百官图》,直直抽了一口冷气,头发惊得,要将官帽给顶起来了。
这图里,详细记载了近年来,吕夷简当政后,文武百官的升、降、迁、谪列表,哪些是和吕夷简如何关联瓜葛的,中间有多少势力牵涉,经济纠纷,裙带关系,衙内恩荫,种种种种。
整体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