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满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磕头,此时正在止不住颤抖的宫人,一脸冷笑地说道:“这里面的人,全部给朕杖毙了,一个不留!”
说完,他在满殿的求饶声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关雎宫,重新坐上御辇,语速飞快地对抬辇的粗使太监们大声喝道:“赶紧跑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跑起来!朕要出宫!朕要去天牢!”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皇贵妃把他仅剩的这点骨血给弄没了!
绝对想不到自己前脚一出宫,万崇帝后脚也跟了上来的厉皇贵妃坐在
一辆半点都不显眼的普通四轮马车里,神情慵懒中带着几分厌倦的看着外面那红得仿佛像血一样的宫墙和在昏黄夕阳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绚烂夺目的琉璃瓦,“虽然本宫已经有将近十多年没有出宫了,但是这条出宫的路,依然如同本宫记忆里的一样,幽长又冷漠的瞧不见半点人情味儿。”
陪坐在旁边的厉安侯听了自己堂姐的话后,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哑然。
“我的好姐姐,这路又不是人,您怎么可能在它身上找到什么人情味儿呢。”
“你什么都不懂。”厉皇贵妃斜睨了自己堂弟一眼,将视线从外面调转回来,眼神重新有些放空地看着时不时卷起来的车帘道:“她真的怀孕了?有了那个孽种的孩子?”
“……是的,”厉安侯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厉皇贵妃脸上的表情,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地声音道:“这个消息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大丰的上层社会了,很多人都为……都为此感到振奋。”
“他们当然会感到振奋,”厉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扭曲异常地弧度,“她怀的可是整个大丰未来的希望啊!就是不知道……如果让那群酸腐蠹虫知晓他们心心念念的皇长孙将从本宫女儿的肚子里生出来时,他们会是个什么表情!”
“姐姐……”厉安侯被厉皇贵妃的这句话吓得就差没直接跪倒在她脚下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呀!要是被皇帝姐夫知道您……您居然给他戴了一顶……”厉安侯困难地干咽了两口唾沫,“一顶绿颜色的帽子,恐怕咱们整个厉家都要因此被挫骨扬灰啊!”
“放心吧,本宫没那么愚蠢,”厉皇贵妃一脸轻蔑地扫了眼自己胆小如鼠的堂弟,“这个秘密就算要抖搂出来,也要等本宫的外孙坐上龙椅以后!不过……”厉皇贵妃眼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本宫的这个女儿还真的是像极了本宫啊,为了能够保下她的丈夫,在对什么都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居然就敢在天牢里与她的丈夫……有趣有趣……”
厉皇贵妃饶有兴致地又低头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脚踏上给她捶腿的堂弟,“她真的长得和本宫十分相似吗?”
“是的,简直就有如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厉安侯用肯定地语气再次强调道:“若非如此,弟弟我也不会只瞧了她一眼,就把她的身份给认出了来呀!”
“本宫自从救驾损毁了容貌以后,就一直酷爱用厚重的妆容掩饰自己的缺陷,如今偌大一个皇宫之中,还记得本宫真实容貌的人,恐怕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厉皇贵妃眼神有些柔和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堂弟道:“安侯,你能够记得,本宫心里真的很高兴。”
厉安侯闻听此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骄傲无比,“我就算忘记自己长啥样儿,也不会忘记姐姐您啊!您可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在咱们大丰京城,又有几个贵胄子弟能够不为您的才华和美貌所倾倒呢。”
“如果不是这所谓的才华与美貌,厉家也不会死得就剩下我们堂姐弟两个,”厉皇贵妃冷笑一声,“就算本宫已经亲自把仇敌手刃,但是你我的亲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姐姐……”厉安侯望向厉皇贵妃的眼神头一次少了敬畏和惧怕,多了一丝心疼和难过。“现在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不止弟弟我有了孩儿,就连您,不也马上就要有女儿和外孙了吗?我和外甥女打过交道,那是个特别聪明又大气的好姑娘,您在见了她以后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喜欢?如果她不是本宫和陆德正的女儿,那么,本宫还真有可能会对她产生几分喜爱之情。”厉皇贵妃在提到那个甫一出生就被自己遗弃的女儿时,眼里并没有什么和软之色,“只要想到她的身体里居然流淌着陆德正那个懦夫的血液,本宫就说不出的恶心。”
“可是……姐姐……您已经把她生出来了不是吗?”厉安侯脸上的表情又有些紧张了,“而且,这些年来,她也受了很多苦头,陆德正那个王八蛋不但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养女,还对她不闻不问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替嫁给那个孽种了!”
“你的意思是本宫应该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吗?”厉皇贵妃高高地挑起了打理的十分漂亮的眉毛,嘴角弯出一个异常嘲弄的弧度出来,“本宫在没入掖庭以后,都能够凭借着自己的手段爬到现在的位置,她既是本宫的女儿,又像足了本宫,那么为什么会任由陆德正那个懦夫摆布,毫不反抗的嫁给那个孽种,甚至还依仗着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故意怀上一个小孽种来借此要挟本宫呢?亲生女儿?哼!”
在厉皇贵妃与厉安侯交谈的时候,其貌不扬但是却武艺非凡的车夫在外面低低出声提醒:“天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