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望见不远处那巍峨的汴梁城,解珍解宝都忍不住激动起来,原本从聚贤庄出发的时候,还以为十一月底就能回到京城,谁知路上一连遇到三场大雪,愣是蹉跎了一个多月才到。这期间所遇到的麻烦,那真是比牛毛还多!说实话,看到汴梁城门的那一刹那,解宝都差点落下几滴眼泪来。调整了一下心态,解宝扬起马鞭指着那城门,正要和哥哥说些什么,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东京汴梁果然不愧是天下雄城,看样子,怕是要比咱们阳谷县大了十倍有余!”解宝一听这话当即就乐了,回头嗤道:“慧宁和尚,你却还是说的小了,即便刨去内城外城,单单是里面的皇宫就比阳谷城大了不少,要是整个算下来,估计得比咱阳谷城大了近百倍!”慧宁和尚闻言更是咂舌不已,同时心中的期盼也多了几分——除这慧宁和尚之外,另外还有四名僧人,全都是法海的徒弟,当初的僧兵队十八罗汉之一。因为听说‘师祖’成了皇帝的座上宾,满朝权贵尽皆攀附,又听说了那大相国寺诸般‘妙事’这几个小和尚便动了心思,想来京城逍遥快活一番。当然,他们明面上打的旗号,却是:怕武凯、法海没人伺候,因此要过来常伴左右、聆听教诲。这年关将近,进城采买年货的百姓自不在少数,一行七人牵着马在城门外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到了守城兵丁面前,那解珍解宝兄弟轻松通过了例行盘查,可到了慧宁和尚这里却出了些意外。说来也没什么,慧宁只是在回答那守卫盘问时候,下意识的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罢了。那守卫一愣,脱口道:“你是个和尚?!”为了在风雪中赶路,几人都裹得跟狗熊仿佛,皮帽子把脸都遮了半边,就更别说是头顶的秃瓢了,所以那守城小卒才有此一问。虽然觉得这厮有些大惊小怪,慧宁却也没有多想,只将头顶的皮帽子摘下,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再次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慧宁,正是一名出家……”“啊~!”还不等说完,便听后面传来了女子的尖叫声,慧宁下意识的回头张望,却见一个满脸青春痘的胖女人仓皇后退,看着慧宁的表情,活像是看到了一只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老鼠!慧宁只觉莫名其妙,正待询问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却见斜下里跳出两个村汉,将那女子护在身后,指着慧宁怒斥道:“好个秃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敢调戏良家妇女?!”“不要脸!”“淫僧!”慧宁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便已经有人团了雪球砸将过来。旁人倒还罢了,解宝却不是个肯吃亏的,连带着被砸了两下,便忍不住从马背上抽出一根哨棒,大吼道:“呔,你们这群疯……”他这刚开始发威,却不想旁边闪出个老太太将慧宁护在了身后,支着胳膊嚷道:“莫要乱来、莫要乱来,你们得罪了大和尚,佛祖可是要降罪的!”“什么降罪不降罪的,俺们镇上的秀才老爷说了,和尚都不是好东西!”“对对对,尤其是那大相国寺的淫僧,听说只需看上几眼就能让女人受孕!”“啊~那……那本姑娘岂不是、岂不是已经……”“莫要胡说、莫要胡说,大师们平时慈悲为怀……”“……怀孕了?!”慧宁等几个小和尚都懵了,这光景,貌似和解珍解宝说的完全不一样啊!便在他们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守城的禁军挥着枪杆子急忙催促道:“还傻看什么,赶紧进城啊!别忘了把帽子戴好,不然被人当街打死,可莫怪俺没提醒你!”这和尚在汴梁城怎么还成过街老鼠了?!虽然满腹不解,可见那些乡民们群情激奋,一行人也不敢久留,慌忙牵着马匆匆穿过了门洞——慧宁自然没忘了带上帽子。走出老远,几个和尚才渐渐缓过神来,面色不善的聚拢到解珍解宝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声讨着。解珍解宝也冤啊,两个月前他们离开汴梁城的时候,也没见这城中有人不喜僧人,怎得短短时日就变成这样了呢?!“咦?!”便在此时,一个眼尖的和尚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街口道:“那却是什么地方,怎得一整条街都烧成了白地?!”解珍解宝闻言望去,可不是嘛,前面的街道两侧全都是残垣断壁,竟看不到几间完整的建筑。不对!不仅仅是前面那条街被烧成了白地,兄弟二人在马上眺望,西南方竟是无数废墟,至少蔓延了附近十几条胡同!啧~这是着了多大的火啊?!解宝好奇心最重,便打马到街口,跳下来寻了个满面愁苦的老大爷,拱手道:“老人家,这大冬天平白无故的,怎么起了如此大火?”那老头听解宝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苦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火却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那妖……”说到这里,他忽的停了下来,警惕的四下里扫了扫,这才又继续道:“而是那悟空和尚引来的天劫!”解宝一听这话,心里便是咯噔一声,回头看看也已经跟过来的解珍,忙又追问道:“这话却从何说起?两个月前我等离开京师的时候,那位悟空禅师不是刚刚成为陛下的身边的红人吗?他既然是得道高僧,又怎得会引来天劫呢?!”却见那老头一拍大腿,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愤然道:“就是因为这和尚法力高强,竟打算把天上的雷霆引下来,帮朝廷造一批神兵利器——可那天雷岂是凡人能用的?这不,前几日夜里,军器监忽然炸响了无数天雷,那动静,便是城外几十里都能听得到!紧接着便烧起了一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