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1121年】二月底,童贯率八万西军日夜兼程赶到常州,与两浙路制置使陈建汇合,并收其所部乡勇残兵三万余人,连同宣州朱缅、武松所部,号称水陆大军四十八万,分兵两路同时攻打湖、苏二州。
三月十三,西路军率先光复湖州。
三月十五,东陆军克复苏州全境。
三月二十六,东西两路大军会师于嘉禾郡【今嘉兴】,至此方腊所占州府,已经有四成重新回到朝廷治下。
三月二十七,主帅童贯下令犒劳三军,原地休整两日后继续兵发杭州,意图毕其功于一役,将那方腊主力一网打尽。
是日,嘉禾郡城西南,连营蔓延几近数十里方圆,在此范围内的村落、镇甸则大多被临时征用,当作各级将领的行辕所在。
有道是‘人上一万形形色色’,何况是这十几万大军云集一处?
其中便难免发生些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之事——不过这也是军中惯例,按照长久以来的潜规则,只要事情闹得不大,便不会有人去深究什么。
所以民间才会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说法。
只是这等潜规则在宣州联军的驻地,却显然不被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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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徽州副将叶林鹏一头撞碎了薄木片拼成的大门,又踉踉跄跄冲出七八步远,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大人!”
“您没事吧大人?!”
农舍内外的十几个徽州乡勇忙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关切着。
“滚开!都特娘的给爷滚开!”
叶林鹏手脚并用将几个手下赶到一旁,却忽觉左眼眶里一热,视线也跟着变得模糊起来,抬手抹了一把,却发现额头上被豁开道大口子,正在不断的往下淌血。
这下叶林鹏心中更是恼怒非常,他原是徽州豪绅叶家的二公子,又做了徽州兵马提辖的乘龙快婿,在徽州向来称王称霸惯了,如何受得了这般欺辱?
于是想也不想,这叶林鹏便指着那农舍里破口大骂起来:“岳飞!旁人怕你个北地胡儿,叶二爷可不怕!二爷我早就扫听过了,那婆娘这些时日陪反贼睡了好几回——特娘的,难道那反贼睡得,你家叶二爷反倒睡不得了?!”
这厮倒也还算有些小聪明,即便是盛怒之下,依旧没忘了给自己寻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
而叶林鹏手下那十几个乡勇,见自家副将大人出头挑衅,便也在旁边吆五喝六的跳脚助威:
“没错!反贼都睡的,我家大人如何睡不得?!”
“姓岳的,你这般护着那小娼妇,难不成是想独自享用?!”
七嘴八舌间,忽见岳飞昂然出了农舍,牛皋、王贵二人紧随左右,手中火把映出岳飞那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四下里的嘈杂声顿时便弱了六七成。
岳飞出了院门之后,一双眸子便如利箭般钉在那叶林鹏身上,只瞧的那叶二爷遍体生寒,这才回首向农舍一指,沉声质问道:“贼人曾欺辱过她,你便也来欺辱她,那我等千辛万苦拼杀至此,究竟于民何益?我大宋官军与那些反贼又有什么区别可言?!”
被岳飞气势所迫,那叶林鹏不由下意识的退了半步,随即又因这一丝怯懦而恼羞成怒起来,梗着脖子、扯着嗓子嘶吼道:“岳飞!你当真好大的狗胆,竟敢将反贼与朝廷官兵相提并论!枉你这厮成天在鸡蛋里挑骨头,如今看来,你自己才是最该被治罪那一个!”
这厮吼的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岳飞却丝毫不为所动,缓步上前,口中肃然道:“所到之地,凌辱其民、逼**女者,便犯下十七禁令第九条‘奸军’之罪,按律当斩!”
叶林鹏听到那一个‘斩’字,便愈发慌了手脚,颤声道:“岳飞,你莫非疯了不成?!我岳父是可是徽州兵马提辖,麾下兵马数千,你区区一个巡营推官,怎敢……怎么敢……来人、快给我拦住这厮!”
跟在他身边的乡勇,大多都是叶家的家丁出身,自然不敢违逆叶林鹏的吩咐,于是忙各挺刀枪,大呼小叫着围了上来。
岳飞正想出手,去听身后牛皋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哥哥,放着俺来!”
说着,他将手中火把抛给王贵,也不理会那王贵被松油烫到之后是如何咒骂抱怨,不管不顾扑将上去,连刀带鞘的一通猛抽,眨眼工夫便放倒了五六人。
那些乡勇本就知道岳飞等人的武勇,只是迫于无奈才硬着头皮上前,如今遭此重创,却哪还有胆量为叶林鹏出头?忙又呼喊着逃到了一旁,把个叶二爷孤零零的扔在了岳飞面前。
“岳……岳岳岳飞!”
叶林鹏两股战战,却死活不肯在人前丢了面子,硬是咬牙继续威胁道:“你若是敢动老子一根毫毛,我岳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在两浙路军中素有威望,届时便是武将军亲自出面,也未必保得住你!”
岳飞见他到了此时还意图恫吓自己,丝毫没有反悔之意,便再不迟疑,左手一探,扭住那叶林鹏的胳膊,随即一扯一带,便逼得那叶林鹏以头抢地,同时右手往腰间一摸,便将武松赏下的雁翎刀攥在掌中。
那森冷的刀光一闪,顿时便‘剖开了’叶林鹏看似坚固的外壳,只听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惊慌失措的叫道:“岳飞!你千万别胡来,你千万别……岳爷爷饶命!饶命啊岳爷爷!”
那凄厉的惨叫之中,隐隐还夹杂着哗哗的水声,随即一股热腾腾的骚气便自他胯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