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嘎嘎~嘎吱~
舱门和地板死死纠缠在一起,即便武凯用尽全力,也只能稍稍拉开一条缝隙——而那尖利刺耳的摩擦声,就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般。
武凯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转而从衣橱里摸出柄含寒光烁烁的短刀,准备先给这扇门板做个小小的‘外科手术’。
嘎吱~
便在这时,那舱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结实的实木门板硬生生在地上犁出了几道凹槽!
“主公!”
袁朗那张发面饼似的大脸出现在舱门外,急吼吼的道:“外面的暴风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不过有些船……咦?您拿刀做什么?莫非刚才有人趁机行刺?!”
说着,这厮一猫腰便准备钻进来查探究竟。
“真要有人行刺,我也不会用刀对付。”
武凯顺手把刀丢回了衣柜,没好气的吩咐道:“去喊几个还能动的婆子来,把这间船长室好好清理清理。”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这次武凯总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次——自登州出海之后,一路上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谁知眼见离高丽不远了,却突然间狂风大作雷云密布,转瞬的功夫,便荡起了滔天的巨浪!
即便武凯乘坐的是载重高达三千两料的旗舰,对风浪的抵抗力远超一般海船,也还是感受到了翻江倒海的酸爽。
他本人倒也罢了,好歹也是出过几次海的人,可从风浪起时,便集中到这间船长室的妻妾儿女们,却是十个里吐了九个——唯一还算从容淡定的,便是对马岛出身的宗由美。
众多呕吐物汇合在一处,散发出的酸臭腐朽味道,再加上几个孩子的哭喊声,简直比外面的暴风雨还要折磨人,所以强忍到风暴稍稍停歇,武凯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过来清理一下。
袁朗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喊来几个渔民出身的妇人,七手八脚的收拾着残局——可就算清理了那些呕吐物,这间屋子的味道,一时半会也难以散去。
于是武凯便让婆子们,先扶妻妾儿女们各自回房休息,然后领着袁朗出了船舱,一边往甲板上爬,一边问道:“船队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损失?”
“主公。”
听他这一问,袁朗才想起了正事,忙道:“刚才李俊让人回禀,说是眼下还能联系的上船不到两成,其余的船都在刚才的风暴里失散了,究竟有多少损失,怕是只有在高丽国重新汇合之后,才能统计出来。”
啧~
果然是天威难测啊!
这还是一场只持续了个把时辰的小型风暴,要真遇到强台风侵袭,怕是整个船队都要葬身海底了吧?
到了甲板上,武凯才发现雨其实还没有停,只是风浪小了很多而已,武松、韩滔、李俊、栾廷玉等人正披着蓑衣,冒雨在船上四处巡视,检查船身在暴风雨中受到的损失。
见武凯领着袁朗出现在甲板上,众人忙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见礼:“主公!”“哥哥。”“姐夫。”
这次出海之前,武凯便明确表示,自己今后再不是什么大宋国师,更不是什么悟空和尚,而他又还没有正式称王称帝,所以手下人便都折中叫起了‘主公’。
武凯微微颔首当作回应,随即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李俊身上,沉声问道:“李统领,你觉得这次遭遇风暴之后,船队的损失会有多大?”
“这个……”
李俊略一犹豫,还是报出了个数字:“怕是不会低于三成,毕竟这次混杂了许多从日本、高丽征集的旧渔船,用来远航本就有些勉强,如今遇到这样的风暴……”
三成以上?
那岂不是会有两三千人葬身海底?!
听到这个损失数字,武凯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又恶劣了几分,望着那依旧被水幕覆盖着的海面,问道:“那咱们距离高丽国还有多远?”
“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就能赶到高丽国西海道,不过……”李俊说着,又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李统领有什么顾虑,但讲无妨。”
“以属下之见,我等最好在靠岸之前稍事休整,等船队重新聚集起一定的规模,再靠岸也不迟。”
听到这里,武凯也大概清楚他在顾忌什么,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高丽国对宋人的态度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了?”
“不瞒您说,自从金人要攻打宋国的消息传入高丽,那高丽军民就变本加厉起来……”
要说这高丽国上下,当真是把‘欺软怕硬’四个字刻进了骨头里,想当初大宋颓势未显时,他们对宋人那是奉若上宾,甚至还专门请武凯这个大宋国师出面,主持了旧王葬礼和新王登基。
然而这两年间大宋国势日渐衰弱,高丽人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态度也从仰视变成了俯视,最近甚至开始歧视起宋人来,对来往的宋人商船经常进行敲诈、勒索,一旦遇到船主反抗,甚至敢于杀人越货!
最近一两个月里,就连红巾军的移民船,也曾遭到过高丽人的骚扰,弄得林登万等人大为光火,一时间却又抽调不出人手进行报复,只得暂时忍气吞声,并尽量减少同高丽国的来往。
如果船队还保持着出海时的规模,自然不怕那高丽人打什么歪主意,但如今这般情况,却是不得不防。
为求稳妥,武凯最终同意了李俊的建议,但心里却难免有些窝火——他此次出海,可是带着满腔豪情壮志,遇到暴风雨也就罢了,毕竟是天灾,人力无法避免,可这高丽国算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