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正疑惑祖母在找谁时,只见张氏的眼睛先落在了白氏和她怀里的孩子身上,白氏见此抱着孩子上前了一步。
张氏从白氏的手里接过孩子,低头看了孩子一会,擦了擦眼泪,把孩子又放回到白氏手里,“你抱着小六子先回去吧,孩子太小,别惊到了他。”
“是,老太太。”白氏答应着。
“给我瞧瞧,他长多大了?”谢涵有一个多月没看到谢澜了,怪想的。
白氏听了弯腰把孩子放到了谢涵的手里,谢涵接过来,小东西已经过了百天,眼睛会盯着人看了,也会笑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血缘天性,见到谢涵的第一眼先给了谢涵的一个大大的笑脸。
“瞧瞧,真是一家子的,笑了,笑了,笑得多好看。”有人凑热闹说道。
“可怜的娃,才多大呢,哪里知道以后的日子有多难?”有人感叹道。
“难什么,没见人家拉了多少车东西进门,一趟一趟的,还有,你看看人家那大新房子。”有人羡慕道。
“这倒也是,没看人家身上穿的是什么,连使唤的丫鬟都比我们穿的体面。”有人附和了。
“你懂什么,人家可是正经的官家人,跟咱们不一样。”有人替谢涵分辨了一句。
。。。。
“好了,都少说几句吧,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已经够不幸的了,还请大家口下留情。”谢耕田双手抱冲大家拱了拱,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了。
谢涵把谢澜递给了白氏,“你带着孩子先回去吧,回头帮着方姨娘和高妈妈归整一下那些行李,奶娘和司琴清楚哪些东西是我房里的。”
“知道了,小姐。”司琴说完拉着司书向马车走去,临走前倒是叮嘱了司琪好好当差。
张氏见谢涵对下人说话的语气颇具威严,而这些下人们显然也习惯了听她的吩咐,这才相信两个儿子的话,她这个孙女果然不简单,心下既心酸又欣慰。
心酸的是自己的儿子儿媳走的早,丢下一个才六岁的娃和一个遗腹子,生生地把孩子逼得早早自立了。
因为张氏对一年多前的谢涵印象太深了,那就是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动不动还得撒娇让她爹抱着。
欣慰的是孩子自立了也好,最起码家里的这些下人不敢欺负她不敢糊弄她,这样孩子也就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毕竟她也是过了花甲之年的人了,身体也不怎么好,谁知道还能陪孩子多久能护她多久,她当然希望谢涵能早早独立起来,这样她即便闭眼也能安心了。
谢涵哪里知道祖母这一会转过这么多念头,见祖母对着自己垂泪,她上前牵住了老太太的手。
张氏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再抬起来头扫了一眼周围,谢耕田明白老太太是有话要吩咐了,领着家下大大小小一堆人围了上来。
“大儿,你留下来主事,二儿,你带着家里的几个半大小子去报丧,老大家的赶紧家去发面蒸馒头,老二家的带两个人去采买,还有,大沛呢?”张氏开始分派活了。
“祖母,我在这呢。”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走了过来。
谢涵认得这是她的大堂哥谢沛,今年二十一岁,小的时候家境不好,没有进学,直到十二岁那年才开始正式启蒙,许是年龄太大了,也许是资质一般,念了几年后主动放弃了,
谢涵那年冬天回来时正好赶上他的婚礼,娶妻孙氏,好像是邻村一位乡绅的女儿,家境尚佳,因为谢涵记得新娘是带了一个丫鬟嫁过来的。
“好孩子,你妹妹还小,又是个女孩子,家里的事情你多替你妹妹操点心。”
“知道了,祖母放心吧。”谢沛恭敬地答应了,转身去找他父亲商量事情去了。
谢涵见老太太也利落地把事情分派出去了,而领了差事的人也一个个散去了,正感慨自家祖母当家主事的才干不亚于京城的顾老婆子时,只见张氏伸出了一只手来再次牵住了谢涵的手。
“孩子,走,祖母带你回家。”
谢涵一听“回家”二字,再次泪奔,她也学着张氏的样子,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笑着点头,“好,我们回家。”
于是,老的牵着小的手,一高一低的两人都挺直了腰板,向前走去。
这是谢涵第二次回到这个地方,上一次她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在这里住了几天,纷纷杂杂的,加之年龄又小,再加上中间隔了一个前世,因而大部分的事情都记不真了,她只记得这个村子叫谢各庄,村子的人绝大部分姓谢。
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她是回来长住的,是回家,因而,谢涵开始留意周围的一切。
进村的大路只有一条,宽能过一辆大骡车,村口有两棵粗壮的大槐树,西边树下是一片庄稼,东边树下是一口大水塘,有几个妇人正蹲在青石板上扯着脖子看向谢涵一行,有的手里还拎着根棒槌。
过了水塘,便是谢氏一族的宗祠,宗祠的大门正对着水塘,门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有一根旗杆,旁边正停着一辆骡车,几个大汉正往下卸父亲的灵柩。
“慢点,轻点,轻点放,别磕碰了。”张氏领着谢涵走了过去,再三嘱咐道。
众人答应着,有人催她回去,可张氏没有动地方,亲眼看着棺木落了地,没有磕碰,再亲眼看着众人把棺木抬进了祠堂的大门,放在了大殿的正中。
大殿的前方正**奉的是谢氏始祖画像和牌位,两边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