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是来传话的,说族老们正和家里的长辈商量报丧的事情,把高升和顾家的人都喊去了,现在大家的意见都不统一,差点吵了起来。
族老们的意思是想大办,风风光光地让谢纾下葬,要知道整个谢氏一族一百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谢纾,却偏偏英年早逝了,这已经够让他们痛心的了,如果这丧事再不让他们风光一下,以后再想要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同时有这个意愿的是顾家,顾家当初打发那几个婆子来的意思就是想让她们帮着操持一下丧事,也说别委屈了这位五姑爷。
因为谢纾临终前皇上曾亲自去探望过,死后皇上又特地亲下圣旨大张旗鼓地打发人去吊唁,为此惊动了整个扬州城的大小官员跟随其后,这份恩宠和荣耀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因此,这丧事大办是参照皇上的意思来的。
可高升却说不想惊动地方官员,只想安静地让老爷入土为安,说这是老爷生前的遗愿。
谢春生和谢耕田父子两个本来拿定了主意是听高升的,因为白氏也曾经说了这话,说是老爷自己的意思,丧事从简,可听了顾家和几位族老的话谢春生父子两个又摇摆起来了。
是啊,这个儿子(弟弟)是没了,可这个儿子(弟弟)生前多风光啊,不到二十岁就中了探花,不到三十岁便是从三品的外放官员,就连说书的都把他的经历编成了故事去传唱,说是比一般的书中人物要传奇多了。
这样的人生来就该是轰轰烈烈的,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了,屈不屈啊?
因此,谢春生几个动摇了。
高升见自己人微言轻,只好搬出了谢涵。
谢耕田是见识过谢涵的能力的,见此也同意征求一下谢涵的意见。
谢涵一听有些头疼了,她是深知父亲为什么不想惊动这些地方官员的,他是怕有朝一日何昶的案子翻了出来牵连到他,当初有多荣耀有多风光,彼时就有多讽刺有多难堪,而且很难说盛怒之下的皇帝不会连本带利地清算旧账,因此明智的父亲这才选择了低调。
可再头疼,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谢涵跟着小月几个再次回到了祖母这边,刚进大门,便听见了堂屋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好像是高升不同意由他出面去报丧。
高升不出面,这些族老们哪有这个能力进县衙、府衙的大门?他们连官衙大门朝哪开都不清楚。
“我去,我们老爷给了我一张顾家的名片,可以用顾家的名片去报丧。”一名青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涵听此人说话的口吻像是顾家人,正疑惑顾家什么时候派了一名外管事来时,忽听得张氏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不同意,这是我们谢家的丧事,你们顾家的人上门去报丧外人该笑话我们谢家没人了。”
“糊涂,顾家是外人吗?顾家是耕农的岳家。”有一个声音驳道。
“岳家不就是外家?”张氏不服气地道。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春生,管管你媳妇。”另一个比较苍老的声音说道。
“我祖母说的没错,外祖家可不就是外家?我爹是谢家的儿子,丧事自然是由谢家主事。”谢涵费力地跨进了门槛,说道。
说完,她发现屋子里坐了一堆的人,这些人大部分头发胡子都白了,年岁应该在六十以上,且以男子居多,只有张氏和另外两名五十多岁的农妇。
张氏见谢涵人还没进来便开口挺她,心下一暖,又见谢涵吃力地跨门槛,眼圈一红,忙起身过来把谢涵拉到了她坐的凳子旁。
知道谢涵肯定不认识在座的这些人,张氏拉着谢涵一一介绍了一遍,反正不是这个叔祖就是那个伯祖,还有两位曾祖父,当地叫太祖父,关系最近的是祖父的两位亲弟弟,也叫两位叔祖父,而那两位老妇自然就是两位叔祖母。
论理,她们三个女人是不可以出现在这种场合,可问题是谢春生不怎么当家管事,家里大小事情基本是张氏说了算,而乡下地方又没有这些讲究,分什么内院外院需要避嫌,农忙时节大家都在农田里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没见过谁?所以张氏便拉着两个妯娌一起来仗声势了。
谢涵在张氏为她介绍这些长辈时倒是也乖巧地一一问好,众人原本有些恼她刚进门时的出言不逊,这会见她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且一年内又接连丧母丧父的,也就压下了心头的怒气,不跟她一般见识了。
“孩子,我们也没说不是谢家主事,就是想让顾家出面把你父亲的丧事办得风光些,毕竟你父亲生前是朝廷命官,是为皇上办事的人,规矩排场大着呢,我们这些人说句不好听的话就一辈子在土里刨这点食,连幽州都没去过呢?能有多大见识?所以才想着让你外祖家帮衬一下。有这么贵气的岳家,这是别人求还求不来的福分呢。”有人劝谢涵道。
“可不是就是这话,我们老爷打发我们来就是这个意思。”一名三十来岁身穿青绸长衫的男子说道。
谢涵看了这人许久才想起来他叫朱江,是护送那几位管事婆子一起过来的,谢涵以前没见过他,以为他就是一名侍卫或者是备用车夫什么的,哪里知道这人居然还是一名管事。
当然,这个管事一职是谢涵猜的,能代表顾家出面的,肯定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至少也得是管事。
见谢涵打量他,朱江也不避开,反而向谢涵抱拳,“表姑娘,小的是大老爷身边跑腿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