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谢涵的话正好触动了郑氏,郑氏的脸上又隐隐有了几分不平,撇了撇嘴,盘腿坐上了炕。
“是啊,你祖母就惦着你们这一股,以前是惦着你爹,如今你爹没了,又惦着你和元元,总说你们姐弟两个可怜。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一家子谁不比你们吃的苦遭的罪多?我们这一辈就不说了,因为要供你爹念书,打我进门有多少年一顿饱饭没吃过。。。”
谢涵见郑氏开始忆苦思甜,便隐约有几分猜到了她的来意,可对方是长辈,谢涵也不好打断她,只得由着她吐苦水,她倒要听一听,郑氏究竟想做什么。
“你们这一辈人里最可怜的就是你大姐了,你大姐从五岁开始便帮着我们做事,喂猪、喂鸡、带小孩、洗衣服、做饭,农忙时还要下地帮着捡麦穗、拔草、点豆、点花生,一刻也不闲着,吃的是粗粮,身上穿的是补丁摞补丁。就算后来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我们也只是不饿肚子不用穿打补丁的衣服了,可家里家外的活依旧不能少做,你大姐也就是这两年才松快些,弟弟妹妹大了不用她带了,家里也专门雇了两人做粗活,你说,你大姐这些年为这个家做的还不多?”
话说到这个地步,谢涵也就彻底明白了郑氏的来意。
“二伯娘,这账不能这样算。我承认家里的长辈们因为我爹念书吃了不少苦,可我爹也回报这个家了。二伯娘,我且问你,倘若我爹没有念书,那些年你们花在我爹身上的银子顶不济也就是能让你们吃饱点穿暖点,再好一点,就是能置下几亩田地,可绝对达不到今天的富裕程度,这点你得承认吧?不说远的,就这村子里有多少户这样的人家,一天到晚在地里刨食,可一年到头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可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对啊,咱们家后来就是靠着你爹才起来的,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大姐夫也是个读书人,将来保不准也能考个进士封个官什么的,你这几个哥哥姐姐的也能跟着借上点光不是?所以呀,现在给你大姐多带点嫁妆去,将来咱们借你大姐夫的光也硬气不是?再说了,你大姐在这个家也吃了这么多苦,好容易找这么个可心的人,给她多带点嫁妆走怎么就不行?”郑氏拍着手说道。
貌似这话也有点道理,谢涵一时被噎住了。
“你看,连你也觉得二伯娘说的在理吧?”郑氏见谢涵被问住了,更觉得理直气壮了。
“有没有道理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祖母做事肯定有她的考量,家里这么多哥哥姐姐,祖母肯定得摸着自己的荷包办事。”
谢涵虽不清楚老房那边的家底有多少,可她心里大致也有一本账,这些年父亲一共给了他们大约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拿来买地了,后来用每年的结余又陆续置了点地,加上家里这么多孩子念书,因此张氏手里绝不会有太多的现银。
再说了,通过这一年的接触,谢涵觉得张氏是一个做事还算公允的人,不会太厚此薄彼的。
“考量什么?家里每年还有两个饭馆的进账呢,再不济还有。。。”后面的话郑氏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可谢涵已经听出了那后半句隐藏的话,原来郑氏打的是自己的主意,这下谢涵倒有话说了。
“二伯娘,我问你,倘若我没有回来,我没有给祖母一千两银子开饭馆,大哥也没有去县城开饭馆,我问你,家里能拿出多少银子给大姐置办嫁妆?”
“那才有多少,满破天也就一百两。”郑氏嘟囔了一句。
“对啊,你也知道才一百两,可现在大姐的嫁妆值多少银子?不算祖母给的一百亩地,不算祖母给的二百两银子定金,单就算我给大姐的东西五百两银子只多不少吧?二伯娘,你还不满意?”
“那不一样,这帐不能这么算,我说的一百两是指普通人家,不是指杜家。人家杜家一开始求亲就给了那么多东西,也值好几百两银子,下定时又给了二百两,现在请期又给了五百两银票,等将来迎娶的时候还得给一笔聘礼和聘金,家里的日子又不是过不去,干嘛不让你大姐把这些东西都带走,这样你大姐到了夫家也硬气,省得别人说咱们卖女儿。”郑氏忽然算过账来了。
而谢涵也明白过味来了,原来是杜家又给了五百两银子来请期,所以郑氏才心理不平衡,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弄明白了缘由,略一思忖,谢涵便干脆装小孩,“二伯娘,这些话你还是跟祖母他们说去吧,我才八岁,也不懂什么硬气不硬气卖不卖女儿的。”
郑氏一听更不乐意了,拍着手道:“怎么没说?可也要你祖母听得进去啊,为这事,没少给我脸色看,其实说白了,我们小月花的是杜家的聘礼,也没花到多少家里的银子。。。”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祖母听到了该多伤心,你,你,你,我不是跟你说过,家里给我的东西不少了,弟弟妹妹们还小,家里用钱的地方也多,总不能因为给我置办嫁妆就让这一大家人跟着吃苦受罪吧?”小月突然掀了门帘进来。
谢涵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听了多少,但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很生气,也很羞愧,满脸通红不说,眼圈也红了。
“大姐,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些听不懂二伯娘的话呢,你来劝劝二伯娘吧。”谢涵说完站了起来,她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
这人心啊。
难怪连尹嬷嬷这样的老人都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