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把她这一趟南下扬州的遭遇说完,朱栩沉吟了半响才开口。
“你的意思是咱们这边有人给鞑靼通风报信泄漏了泓儿的身份?”
谢涵见对方一下就抓住了自己话里的重点,忙诚惶诚恐地回道:“臣女不敢。”
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哪敢承认?
因为真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顾家和赵王府的徐氏,其次是沈家,这几家哪家她也得罪不起。
非但她得罪不起,就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他们,尤其是顾家,顾家若真倒了,只怕鞑靼用不了三个月就会撕毁停战协议。
果然,朱栩一看谢涵这诚惶诚恐的样子,也知道这个话题太敏感,略一顿,换了一个话题。
“那个阿什么的现在何处?他真当我大夏无人了,竟敢跑到京城跑去扬州撒野?”
“臣女的管家把他们安置在城外的一座庄子里,世子爷答应明日去见他,能达成什么协议臣女不敢确定。”
朱栩听了这话看了王平一眼,王平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耳语了几句,小太监转身出去了。
“丫头,你觉得这个阿木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朱栩似是很随意地问道。
“臣女没有见过他,不好妄议。”
“但说无妨,你先说说你是怎么从一个人的笔体判断出的职业。”
“回皇上,从那封绑架信的笔体看,这人绝不是手生,也不是街头那些中规中矩的代笔先生,而是一位常年舞刀弄剑的习武之人或军人,再加上在济宁的时候,臣女的丫鬟曾判断出迷香的原料大部分是出自鞑靼,于是,臣女很自然就想到了阿木尔将军和那个部落首领,再后来在赌场碰到的那几位擅长射箭的北地人,臣女便有五成的把握了。”
“五成把握?”朱栩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忽然问道:“丫头,有没有兴趣进宫做一个女官?”
“啊?”谢涵不期然朱栩的话锋转这么快,不过短暂的愣怔过后忙跪了下去,“回皇上,臣女没有兴趣。”
朱栩盯着谢涵的头顶看了约摸有半盏茶的工夫,见谢涵一直低着头,脊梁却挺得备直,应该是没有妥协的意思,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平身吧,朕也就是随口问问,你的心意朕早就清楚了,等过了年,朕亲自为你们主婚,不过那小子嘛,可就不能闲着了。”
“多谢皇上成全。”谢涵磕了一个头。
说实在的,她有点搞不懂皇上为什么会突然问她一句这样的话又突然收了回去,难道真是随口问的?
从宫里出来,谢涵还有点惴惴不安的。
次日一早,谢涵正带着谢澜练五禽戏时,忽听得朱泓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司书,让灶房的人给我准备一大碗馄饨,要鲜虾的,再来两屉蟹黄包,饿死我了,昨晚拼了一晚上的酒,今儿一早起来才发现肚子空空的。”
谢涵听见这动静刚要收了拳脚,只见朱泓先冲了进来,“咦,涵儿,你这是练的什么花拳绣腿?”
他是第一次见谢涵练五禽戏,见她伸胳膊蹬腿的跟平日里的端庄稳重十分违和,忙拊掌大笑起来。
“什么叫花拳绣腿?这是明远大师教我的五禽戏,强身健体的。”谢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管用吗?练多久了?用不用我给你找一个御医来调理调理?”朱泓一听是强身健体,很快想起谢涵小时候遭的那些罪。
“管用,这几年没怎么犯病了,对了,你说你昨儿和谁拼酒去了?你不是说回去睡觉的吗?”谢涵这才留心到朱泓的脸色仍是不好,不过精神倒好。
“还能有谁?就那根木头呗。”
原来,昨儿下午谢涵出宫后皇上又把朱泓喊进宫了,想问问他打算如何对付阿木尔,叔侄两个商量了一个时辰,最后朱泓命几个侍卫抬了一千两金子和一百匹锦缎去了城外的庄子。
两人一见面,朱泓先长揖行礼,“小弟今日回京才知将军大人远道而来,是小弟的失礼,都说大恩不言谢,可将军对小弟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小弟一直铭记在心,今日特备上黄金千两锦帛百匹,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朱泓说完,几个侍卫打开了面前的几个箱子,第一个装的是金灿灿的码得十分齐整的一箱子元宝,另两个箱子里则是花花绿绿的绫罗绸缎,差点晃瞎了这些鞑靼兵的眼睛。
尽管一千两的金子和一万两的银票的价值基本等同,可一千两金子带给他们的震撼绝对比那一小盒子的银票要大得多。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可以摸得着的金元宝啊,是属于他们的金元宝啊。
别说这些鞑靼兵了,就连阿木尔本人也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更别说还有两箱子见都没有见过的花花绿绿的锦帛。
原本阿木尔等了朱泓这么多天没见到人,以为朱泓是故意拖着不回京,目的自然就是不想见他,因此听说朱泓来了,他非但不出门迎接反而特地佩上了剑,就是打算见面时好好为难为难对方。
可谁知两人一见面,朱泓竟然如此客气地向他行礼,并送了他一份厚礼,一点也没有皇室子弟的傲慢和骄纵,倒有些令他不知所措了。
“这金子是小弟的意思,这锦帛是我皇上叔叔送的,我皇上叔叔说你救了我,他也该表示表示,我告诉你,这些衣料都是宫里最好的贡品,一般只有那些勋贵大臣立了大功时才会赏赐的,外头就是有银子也没处买的。。。”朱泓见了对方的呆样,偷偷一笑,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