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威将军!”楼下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元姐恨不能把整个身子探出窗外,瞧个清楚。
日头照的徐纪文的脸有些发热了,武昌城百姓的热情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脖颈有些僵硬,他微微动了动,眼角却扫见了斜前方茶楼二层的窗子里探出的一张白皙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看了过去。
元儿!
徐纪文惊喜万分,他方才就猜元姐会不会乔装打扮,混到人群里来,心里还有些许担心。
这路上人挤人的,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什么也看不到不说,要是哪里磕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她还有些聪明,知道找个雅间等着。
徐纪文拍了拍马,又往前行了几米,眼睛却盯着元姐一错不错。
一月不见,不知道她想没想自己。
他还记得在奔赴枣阳的路上,林大人问他元姐近况的事,他那时才想起来,自己走得有多么匆忙,竟然没给元姐再说上一句半句。
起初战败连连,他痛苦焦灼之余也会想,假如哪日兵败如山倒,他会不会就从此再也见不到元姐了?也许上一次翻窗而入,便是他们最后的相见了。
后来战事有了转机,他又想,皇上会不会等战事结束,立即招他进京,那么,他再见元姐时,元姐会不会忘了他?
徐纪文看着楼上的元姐,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而元姐脸上的目瞪口呆的神情也分毫不差地落到他的眼眸里。
她怎么这般模样?
徐纪文不禁疑惑,下一瞬,他幡然醒悟。她,还不知道她的四哥就是如今这个明威将军吧。
他眯起眼睛,朝她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落到元姐眼里,更是让她心惊肉跳。
是四哥么?是四哥么?是么?
一声轻笑打断了元姐内心疑问,她侧过头朝着笑声源头望去,却发现隔壁窗子,探出了一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脸庞。
原来是戚棠。
她顺着戚棠的目光看去,又见那明威将军朝着她们这里弯了嘴角。
原来他是在看着戚棠展露笑颜呀。
元姐心里有一丝失落划过,瞬间又平复了心情。
忠勤伯府和清宁伯府同是京都贵勋,他和戚棠认识才合情合理。自己当真是傻了,怎么会想成四哥?不过是长得像罢了。
她瞬间没了看热闹的兴致,低头转身,坐回了桌前。
有风吹起她披散的青丝,而她落寞的转身,却让马上的徐纪文看了个清楚。
元儿怎么了?不愿与他相见么?是怨他不告而别?还是怨他未曾吐露身世?
队伍很快行过了元姐所在的茶楼下方,而徐纪文却再也没能在那扇窗前瞧见她一眼,连青丝也没有。
王府里开了庆功宴,徐纪文被金越等人灌酒灌到倒地不起,而他原本夜里去看一看元姐的打算,却落了空。
酒醒已是日上三竿,徐纪文揉了揉如同灌铅一般的头,心里想着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没有做。
什么事呢?
他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没想起来。有人推门进来,是他从枣阳带回来的卫兵康益。
康益见他醒了,说道:“将军,外边有个三个王府护卫说认识将军,想要见上一面。”
定是莫鼓和旁氏兄弟,徐纪文毫不犹豫:“快请他们进来。”
旁小六率先跳了进来,见徐纪文正在床前提靴子,叫道:“四哥!你竟然是忠勤伯的儿子!厉害了!”
徐纪文听他快言快语,哈哈大笑,后面莫鼓和旁小五也快步走了进来。
时隔一月再见,除了旁小六,那二人都不知说着什么好。还是小六提醒莫鼓道:“你不是说有人来寻过四哥么?”
“对,对,有人来寻过。”莫鼓想了起来。
徐纪文一时摸不清楚,问道:“何人?”
“一个三十上下的仆妇,姓李,说是你的故人,来过两次呢。”莫鼓答道。
徐纪文想了想,猛然想了起来:“莫不是李二婶?”
“倒不知道叫个什么,只那妇人高高瘦瘦的,说话声儿也不大。”莫鼓也就知道这些了。
徐纪文一拍大腿,定是李二婶无疑!
他说他方才酒醒觉得忘了什么事,原来把去看元姐的事忘了。
待到送走了莫鼓他们,他便匆匆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往松融阁去了。
毕竟是内宅,而他也不再是护卫身份,所以没敢声张,偷摸地去了。
然而,松融阁却人去楼空,除了把门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之外,半个人影也无。
“莫不是回家去了?”徐纪文惊讶,又往一旁的司徒老夫人住的竹温轩探了一番,同样空当无人。
“看样真的回家去了,那倒也好,王府内院毕竟不便。”他想。
他正准备从竹温轩后门的梅花丛绕行返回前院,却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四哥?”
一瞬间,他以为元姐来了,兴致勃勃地转头看去,却见红梅丛里,戚棠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笑容敛尽,徐纪文规矩行礼回道:“戚姑娘。”
戚棠见他不复方才笑意,心存疑惑,再细看他的面容,好似在哪见过。
她在京里虽不曾和徐纪文见过面,可两家也算交好,昨日街边他还朝自己展露笑颜,今日她叫一声“徐四哥”,却不知他又为何这般紧守礼仪呢?
戚棠心里冒出些许不快,却面上不露,只笑问道:“四哥怎地到这儿来了?”
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