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那两个小宫女的斗草表演刚刚告一段落,柳欣的鬓发上由兰阳郡主亲自插上了一朵红色绢花,这样看来,统共三朵,正好比一旁的六露多上一朵。
柔福郡主很是开心,还在和围在身边的诸位姑娘们说着方才的战况。
而就是这个休憩的间隙,兰阳郡主一回头正好瞧见了元姐,微笑着朝她招手:“靳家妹妹回来了?”
她开了口,自是引得不少人回了头,那其中自是不缺一身银红衣裙的戚棠。
戚棠这会儿就在算着,靳湘元约莫该回来了,果然,兰阳郡主便叫了她。
不知会不会有人知道其中关键,不过,戚棠觉得,知道的人应该不会多,而能将这样的事说给靳湘元提个醒的人怕是更少了。
即便定了乡君的名头,她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村姑,在座的,谁真正看的上她?
可她应声转过身来,却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景象,当头走过来的靳湘元,穿着她精心预备的雪青色二十四幅湘裙,可却穿着一件丁香色的比甲。
而她一旁的丫鬟,却穿着那件水绿色的暗纹比甲,以及那月白色交领衫。
这是为何?!
戚棠心里一阵惊疑,一阵气愤,一转眼便捕捉到了躲在靳湘元主仆身后的,目光躲躲闪闪看向她的芳菲。
一个眼光犹如冬季刺骨的寒风,刮过芳菲的身体,吓得她一个哆嗦,再看戚棠却见她,自是撇开了眼神,再不看她……
而戚棠的一举一动,乃至那个寒风刺骨的眼神都落到了元姐眼里。
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将此话反反复复地嚼了几遍,才咽了下了去。
众人说着笑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宫女过来传话了,说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就要起身了,让诸位姑娘们先回到画舫斋,随着鸾驾再往看台上,赏赛船。
如此正合元姐心意。
只有千里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戚棠这号人物,依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回到了大舅母身边,她便赶紧派了秋云去找春霞去了,但愿春霞没有出事。
一众叽叽喳喳的姑娘回来了,太后看着也是笑:“都是些呆不住的,那就走吧。”
太后发了话,一干女眷便都起身去了。
忠勤伯夫人抬手招了元姐过去,打量了一眼元姐的雪青色二十四幅湘裙,笑问道:“元儿怎地换衣裳了?”
元姐一听,忽的心中一动,照实说来:“正是方才喝蔗浆时,沾湿了衣襟。”
她说完,见忠勤伯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停顿了一息,道:“小姑娘家的,穿什么都好看。不过似雪青这类素色,还是少穿些,不然,似这条雪青色二十四幅湘裙,再配上水绿色的上裳,倒是不像来过端阳节的,反而成了出城烧香拜佛得了。”
忠勤伯夫人说着,还轻轻抿了嘴笑,可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元姐,把元姐的心里也照的透亮。
雪青色湘裙,水绿色上裳,可不就是芳菲拿给她的那套?
虽然不知道这身衣裳有何说法,可忠勤伯夫人在京里多少年了,她的话,元姐一字一句都记了下来。
庆幸自己还不算蠢,没信了戚棠主仆二人的鬼话,不然,说不定此时,大祸已经铸成。
元姐的目光也投了过去,清澈的目光里感激之色看的忠勤伯夫人心里暖洋洋的,她慈爱地摸了摸元姐的头发,打发她服侍自家舅母去了。
龙舟赛是世家子弟大显身手的地方,按照徐纪文的说法,他也曾参加过一届红红火火的龙舟赛,当时他所在的船队拔得头筹,每人都有赏赐可拿。
今年徐纪文没参加,却站到了皇上身边,遥望着隔岸的元姐。
元姐头上的金簪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她面目似有笑意,让徐纪文看着,放下心来。
他最怕的,就是她不知何时再遭了人眼,为着这个,他在跟母亲说了他要求娶她之后,还拜托母亲宴会上提点她一二。
母亲当时看着他笑得前仰后合,直道:“我家老四竟也有为何姑娘家操碎心的时候,快把老三叫来,说给他听听!”
……
说到这,徐纪文也不得不觉得自己在元姐身上操心太多,不知是从得知她自小胃病起,还是被人算计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多替她打算一二。
大哥、二哥不曾有过,三哥更是时时怕三嫂耽误了他打熬身体,自是从未有过对自己妻子事事上心的时候,而自己,却早已成了习惯……
也罢,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龙舟赛一过,也到了午宴时分,元姐放宽了心随着舅母品尝这紫禁城的专属美食,而万人瞩目的戚棠,却因为来跟母亲祖母说起她的事的夫人里,没有忠勤伯夫人,而暗暗心沉。
方才龙舟赛之前,她亲眼瞧见忠勤伯夫人招了靳湘元过去说话,而她这里,忠勤伯夫人却根本不看一眼。
一条好好的绣海棠花的绢帕被她的手绞得皱皱巴巴,偏偏面上还要一丝不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实在是不耐烦了,她告了罪往外间去消气。
有两个文官家的姑娘在庑廊下挨着说话,戚棠略一站定,便听她们说她琴师的师傅,如今已年近八十的沈悦先生竟于前日收了一名关门弟子。
这可把戚棠彻底惊呆了,沈悦先生多少年没收过徒弟了,怎么这会儿一把年纪了,还收了个关门弟子。
这是何人,竟有这个面子?
戚棠两步靠了过去,那两个官宦人家的姑娘有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