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见楚王递了杯茶过来,心中甚慰,微微欠身接了过来:“多谢王爷。老朽这也是多年的沉疾了,与奔波无关。就怕能在王爷跟前献计献策的时日不多了。”
“先生哪里的话,吾的大业还要先生辅佐才是,哪能说这种丧气话。”楚王抬手止住了那先生的话头,又道:“吾定为先生延请名医,先生也当好生休养才是。”
那先生叹着气,应下了。
又过了几天,天气越发热了,连韩先生等闲都不出门,只呆在书房里读书制艺。冬砚进去禀告:“老爷,李二叔回来了。”
“让他收拾一下,赶紧过来吧。”韩先生回道,声音中夹杂这说不出的急迫。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二叔已经出现在了韩先生的外书房里。
“快坐,说说有何发现?”韩先生正了神色道。
“回老爷,小人是六天前到的武昌,刚巧遇上楚王爷从荆县回来。”
“楚王去荆县做什么?”
“楚王好似每年春秋两季都巡访附近州县的农田水利。当时街上聚了不少人,看见王爷的仪仗都纷纷下跪,很是恭敬。我拉了几个人问,他们都说,楚王就番以来,年年风调雨顺,偶有难过的时候,王爷也都开仓放粮。而且王爷不是那等求全名声之人,放的粮食都是真材实料,也不派人宣传功绩,武昌一带的百姓,都是真心爱戴拥护楚王。”
“噫,楚王能做到这一点,可不一般。”韩先生点头沉吟道。
这位楚王爷大有做好事不留名的做派。一般来说,似淮王这种,就是做了好事,都会派人散播他的功绩,甚至有一说十,这使得朝野上下都知道淮王是个贤王。淮王和贤妃母子都是这般做派,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胜过吴王的地方了。
可楚王这样低调也是有原因的,韩先生略一思索就知道了。
吴王和淮王斗得正酣,若是横空出世一位四野臣服的楚王,少不得引得那二人歇了战局,放下恩怨,联手对付他。而楚王不动声色,作壁上观,却又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了。
可这位楚王爷既然不想声名鹊起,又为何如此周济百姓呢?难道,他真的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韩先生示意李二叔继续说。
“楚王在武昌城里名声很好,手下也没有人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来。楚王和王妃育有一子一女,分别是长子和幺女。嫡长子今年十岁,早早地就请封了世子。除此之外,楚王还有两位在册的侧妃,袁氏和胡氏,袁氏有一子,胡氏有一女。王府诸人都是深居简出的做派,除了例行交结历任武昌官员之外,等闲都不出门。”
韩先生又是点头,楚王小有名气,而且家事简单,后院清净,嫡长子年长,也是楚王在外谋事的保障。
李二叔又道:“楚王爷手下也有不少幕僚,其中有一人颇为有名。此人复姓司徒,名义,上公下博,号青崖,可以说是楚王的头号幕僚,很受礼遇。他乃是夷陵人士,二十二岁便中了举人,之后却屡试不第,不过此人很有才情,好谋善断,还乐善好施,可偏偏与仕途无缘。直到其四十又二,才中了二甲十六名,赐进士出身。可惜京中无人提点,不过去甘肃一带做了三年县官,便因不愤官场乱象纷飞,辞官还家。之后久居仙女山青崖下,人称青崖先生。五年前,楚王亲自去仙女山请了青崖先生出山,青崖先生被楚王诚意感动,欣然应允,如今就住在武昌城里。”
民众臣服,后院安定,再加上多谋善断的幕僚,楚王难怪有底气要闯出一片天地了。
“楚王爷的事大概就这么多了,更多的,小人短时间也打探不出来了。不过,老爷之前吩咐说,最好能在武昌城留一条长线,留意楚王爷的消息。此事倒是有些眉目……”
原来,李二叔要离开武昌那天,在客栈下边一个花茶铺子,要了杯花茶喝着歇会,等着小厮收拾行李。
他磨磨蹭蹭喝了一刻钟,就见那开花茶店的老两口一个劲儿叨叨什么搬家盘店之类的话,心中一动,上前搭话。
“老板这店不做了?我尝着这花茶味道可好着呢。”李二叔道。
“哎,客官有所不知,我儿子在江南做了点小生意,让我们老两口搬过去呢。老婆子和我都舍不得,毕竟做了大半辈子了。”花茶铺子的老板是个清瘦的老头,捋着一把胡子直叹气。
“咦,那可真是可惜了,以后再来武昌跑生意,可喝不到您家的花茶了。”李二叔赶紧跟着叹道。
“谁说不是,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花茶在武昌也有些名气。武昌本就花茶店不多,走了我们老两口,像您这样的,想喝杯茶休憩休憩,就只能去那大茶楼了。”老板又是叹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二叔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连忙道:“那您不如把这花茶铺子给盘出去?”
“是要盘出去的,不然这下半年的租金可是要浪费了。可这巴掌大的花茶铺子谁来接手?况且,我和老婆子也舍不得便宜盘了。”
李二叔一听有戏,在心里把这事儿掂量了一下,问道:“不知二位开什么价?我手上倒有些富余。”
花茶店老两口不意他问起这个,道:“客官有意?我们也不欺瞒客官,下半年的租金加上店里一应物事,一口价十二两!”
这个价钱可真不算少了,此间一家三口农户一年的开支也不过就五六两银子,老两口这个一口价真是,难怪盘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