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正继续念道:“树欲宁兮,风不止,子欲养兮,亲不待。长生百年岂足,哀哉天降不幸,竟然撒手长去,留下满目凄清,秦璐同志走了,带着对美好人生的无限眷恋,永远地走了。从此,父母失去了一个孝顺的女儿,朋友失去了一个真诚的挚友,我们失去了一个好同事,高风传乡里,亮节启后人。她音容虽逝,但德泽永存。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作丹心照汗青。秦璐同志年轻的人生之路是所有相知、相识人永远的遗憾、永远的伤痛。但是她对工作的敬业、对老人的孝敬、对朋友的坦诚,则永远铭记在亲朋好友的心中。青山永在,英名长留,让我们永远记住这样一位平凡而又伟大的人。
“事业未捷身先逝,常使英雄泪沾襟,长歌当哭,逝者逝亦,生者善之。秦璐同志,你就安心的去吧,要相信,你的父母一定更坚强,亲友一定更和谐。
“天堂路远,愿君一路平安。”
念到最后,雷正的声音终于哽咽了,掏出手巾擦擦眼角,下面则一片抽泣声。
不管雷正的表演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周围的一片抽泣声却是真的,我的心里一片潮湿,我的眼睛也湿润了。
追悼会结束之后,我留在最后独自默默走出殡仪馆,心里感到十分沉重,还有巨大的哀伤。
看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看到秋桐也上车走了,我站在殡仪馆门口,仰望着阴霾的天空里灰蒙蒙的雾气,摘下口罩和墨镜,擦擦眼睛,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怔怔地看着天空,秦璐,那空中飘渺的是你的灵魂吗?天堂之路到底在那里?
许多杂碎的思绪牵绊着我的躯壳,搅动着我的灵魂。
此时不由想,愿,这世间所有人的灵魂都能找到通往天堂之路。
突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似乎有人在走近我。
我回头一看,不由大感意外。
是谢非。
她正在摘下口罩和墨镜。
和我一样,她也来了,来参加秦璐的追悼会。
和我一样,她也戴了口罩和墨镜。
看着谢非,就想到了关云飞,就想到了此前我的种种不知是真是假的分析和揣测。
心里迅速做了一个决定。
“你也来了。”我说。
谢非默默地点点头,神情看起来很黯淡。
“出国回来了。”我又说。
谢非又点点头,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在国外旅游,玩得还开心吧?”我说。
谢非想笑一下,却最终没有笑出来,说:“还行吧。”
我们慢慢向外走。
“没想到秦璐出了这事。”谢非说。
“是的,没有想到,谁都没有秦璐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我说。
“没想到你的婚礼会——”谢非说。
我没有说话。
“更没想到你会被当做犯罪嫌疑人抓进去。”谢非说。
“还没想到秦璐流产是我签的字吧?”我说。
谢非站住看着我:“是的,没有想到。我根本就不知道秦璐流产的事情,而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我谁都没有告诉过。”我说。
“现在外面传的铺天盖地,都说你和秦璐有那种关系。但你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你为什么不澄清?”谢非说。
“我澄清?我怎么澄清?我澄清谁会相信?秦璐怀孕到底是谁干的,你心里比我清楚,我澄清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说我诬陷好人,反而会对我更加不利。”我说。
“是的,我知道秦璐怀孕到底和谁有关。”谢非说。
“那么你愿意去澄清吗?”我看着谢非。
谢非微微一怔,接着说:“我澄清,有人会相信吗?而且,我——”
“其实,对你来说,你澄清有没有人相信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不敢站出来去澄清,关键是你缺乏足够的勇气,当然,或许你澄清的话也没有人相信,反而也会说你在诬陷,因为你同样没有足够的证据。但同时,你知道如果你站出来澄清的话意味着什么?”我说。
“是的,或许你说的有道理,现在,我是缺乏足够的勇气和胆量还有把握。”谢非说:“我知道如果我站出来澄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和他之间彻底的决裂,意味着要么他因为生活作风问题受到处分,要么我说的话没人相信反而背上诬陷好人的罪名,而后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因为,我的确手里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只能是口说。而口说是无凭的。”
“所以你不会站出来澄清这事的,而我自己也无法去澄清,所以我只能继续背着这个黑锅。”我说。
谢非沉默了片刻,脸色有些难堪和羞愧,还有些尴尬和无奈。
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至于秦璐怀孕到底和谁有关,似乎和秦璐的死是无关的。”谢非说。
从她的口气里,似乎她在寻找某种开脱和安慰。
“是的,是无关的!毫无关联!”我接着她的话说。
“秦璐真的是自杀的吗?”谢非又说。
我看着谢非:“不是自杀的难道你希望我是凶手?都已经做出了结论,难道你不相信?”
“我当然愿意相信,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你是凶手。”谢非的言辞有些闪烁,目光有些游离。
我这会儿一直紧紧盯住谢非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说:“我十分愿意相信秦璐是死于自杀,这样我就解脱了。事实是本来就和我无关。而且,的确,秦璐确实是属于自杀!”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