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芜低下头去,低眉顺眼,情绪低落,“我明白,他总是想一力承担。”
这点裴缙绕倒是理解,揉了揉她紧锁的眉头,柔声说道,“他是个男人,总是要多承担一些的。”
气氛不太对,于是他又问道,“学校那边的毕业典礼定在哪天?”
“六月底,留两天收拾行李,”吴芜敛下眉头,理了理晚茗额头上的碎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以前一心盼着毕业,觉得毕业了就可以自食其力,不过一想到要分别,还真是不舍。”
裴缙绕闻言,挪近了些,揽着她的肩头好让她靠过来,坚毅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长长呼出一口气,似天边飘着的悠长的白绸,“别想太多,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连着几天的高温,炙烤着整个城市都厌怏怏,连着熬了好几日的酷暑,终于在这一日傍晚来了一场大雨。
夏天的雨来得气势滂沱,但持续的时间却不长,十几分钟瓢泼的雨雾过后,一切又回复如常。
因着周市病危,省政内部已是人心惶惶。本来选举日定在八月,不过瞧着眼前的光景,裴缙泽猜测只怕是要提前了。
果不其然,才过了没几天,肖景然就火急火燎地赶来,端起他面前的茶就一个劲地猛灌。
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来,他才说话,“选举定在下周,说是民主选举,不过上次吴副当选,据说做了不少动员,反反复复地投了三次才出结果呢。”
闻言,吴芜倒是镇定,那一次代表大会带她的实习老师就去参加了,投个票听说愣是从中午两点待到六点。
裴缙绕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盯着吴芜亲手给他凉的茶杯,分外郁闷,倒是吴芜说了一句,“凭他也配!”
男人倒是没有多说,等肖景然走后,才扭过头问她,“不是要午休?”
“嗯,一会儿就回去了。”吴芜心情似乎不太好。
裴缙绕起身推着她往隔间走去,自打上一次她不肯来办公室,他就弃了休息用的单间,打通了墙壁,又搬来一面屏风,摆了一张布艺的大沙发。
“别回去了,在这儿休息吧,买了你喜欢的拼图,你在里头玩一会儿,今晚我们在外面吃饭,嗯?”
吴芜的作息时间这阵子也被男人板正过来了,这会儿到点儿了还真是困。
不过听他说在外面吃,不由顿住脚步,“好端端的怎么不在家里吃?”
裴缙绕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吴芜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两人以前的结婚纪念日,没想到他倒是好记性。
裴缙绕只陪着她走到屏风那儿,就回身继续办公了。
吴芜坐在地毯上把玩着手里的拼图,一室安静,耳边时不时传来男人故意压低的打电话的声音,还有“沙沙”的写字声,恍惚间,她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慨。
裴缙绕再次放下笔推门进来时,就见她躺在地上,脸还枕在那堆拼图上,压出了红红的印子。
他心里一阵好笑,把她抱到沙发上盖好被子,转身出去,到门口又回来,手伸进她衣服里把她内衣脱了。
吴芜只动了几下,头蹭着枕头“嗯”了一声,也没醒来。
这一日,大雨过后,空气中有种潮湿的水汽,高温的地面被雨水浇过以后,蒸腾起一股热气,雨后的空间依然闷热。
晚茗身体弱,不宜长时间吹冷气,吴芜陪着她午休,也没开空调,醒来时出了一身汗。
晚茗早不见人影了,倒是客厅窸窸窣窣地传来那丫头的哼哼声,还有电视播音员洪亮的声音。
“小声点,别吵醒你妈妈。”这时候男人早就去公司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家。
吴芜理了理头发,赤足出了卧房,就见男人穿着一身居家服坐在晚茗的小坐垫之上,这时候他的头发不再是在部队留的板寸,额头上的头发长了,没出去他也没梳上去,盖住一般的额头,倒显得年轻了几岁。
男人单手圈着孩子,眼睛却是盯着电视机,不过他的耳力一向灵敏,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时,见她打着赤足,不由拧紧眉头,“怎么不穿鞋?”
说着就松开晚茗,起身走到鞋柜前给她拿了一双拖鞋。
吴芜道了谢,正要问他怎么待在家,却听电视传来播音员洪亮的声音,“现在插播一则新闻,省城副市吴慕兴涉嫌谋杀周市,在今日午时在选举会场上被警方正式拘留时,突然中风昏厥,目前已送到医院诊治,而警方在他的家中搜到了大量的现钞和黄金,估值逾百万,具体金额目前还在清查核实,而举报者正是声称吴副亲子的瑞庭国际的总裁吴准……”
余下的话,恍惚的吴芜似乎听不清了,只觉得身形不稳,直直往前栽倒……
“芜芜……”裴缙绕一声惊呼,慌忙稳住她,扶着她到沙发那儿坐下。
他半蹲着,眼里尽是焦急之色,“怎么了?我马上去叫周儒铭……”
可就在他转身而去时,袖子忽然被她拉住,他不敢再用力,扭过头来见她泪流满面,也不知是悲是喜,却对刚才听到的未置一词,只是咬着唇,许久才道了一句,“带我走吧,走了,没什么事就不回来了。”
她明知那个人始终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也知大哥一定会让他孤独终老,饱受折磨。
她更知,缙饶今天留在家里陪着,是怕她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