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书在外头叫道:“睡罢,不早了。”声音里带着几分被吵醒的不满。贾环应道:“这就睡了。”于是熄灯卧床,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贾环忙忙的吃了几口粥,换过衣裳出来,遥拜过了贾母,又去王夫人的院子里磕了个头,书房里拜别了父亲,一出来,竟见姊妹们相偕等在外头送他。一路出了二门,众姊妹不能行了,探春拉了他手,嘱咐道:“在学里用心即可,不必太想家。”他应着去了,好一会儿回头去看,仍能看见姊妹们的身影,黛玉浅黄色的裙裾尤为显眼。
出了角门,早有管事的套了车等着,三四个小子费力地抱着包袱抬着箱子送上车去。那管事上来问道:“三爷,咱们走吧?”贾环点点头,却不说话,只领头进了车里。
车夫甩了甩鞭子,口里轻轻吆喝一声,马车就缓缓的行动起来。贾环心里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平静,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一缕小风吹进帘子里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潮热得出了一手心的汗。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句,渐渐的也平静下来。车马辚辚而行,他一个人坐在安静的车厢里,不由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那管事的声音从车窗传进来:“三爷,到了,请下车罢。”贾环打了个呵欠,空着手就下来了。
本朝的国子监还是在前朝的旧址上,只是把旧房子稍作了几分翻新,因此建筑风格仍是前朝的,看起来略显怪异,黛瓦飞甍,山石流水,青衫大袖来来往往,又有一种别处难见的文气。领路人一路介绍,十分周到,贾环微笑着点头,并不胡乱打量,心中对此人印象颇好。
如此到了一处厅堂,贾环趋步而入,迎面挂着孔老夫子的大幅图像,两侧图画亦是儒门故事。那领路人带着他找到一位管事模样的山羊胡须中年人,说明情况,冲他笑了一笑,便退出去了。那中年人也客客气气的带着他办完了一应事宜,最后将他安置在了一间校舍,笑道:“和您同住的那一位最近家里有事,回家去了,几日后方回。您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姓张。”
贾环也客气地笑:“麻烦您了,都很好。”出门送了那张管事走,回来便打量起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