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行睡梦之中猛然察觉到一丝异常,他陡然睁开双眼,将枕头推开,耳朵紧紧贴在地上。
一股震动清晰的传来……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吼一声:“敌袭!”
飞快的套上战甲,连丝绦都未曾系紧,便一手拎着头盔,一手拎着横刀推开营门,大步走了出去。
营地之中一片混乱。
再是精锐的军队,在面对这等忽如起来的偷袭之时都难免混乱,不过安西军的确是唐军精锐之中的精锐,尤其是作为全军先锋的斥候,各个皆是虎狼之辈,初始的混乱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集结。
高真行系好丝绦,戴好头盔,将横刀系在腰间,已经有麾下跑了过来,大声道:“校尉,敌人已经在五里之外!”
高真行沉声问道:“多少人?”
他虽然乃是斥候校尉,但入伍未久,对于斥候之法并不算精通,难以根据大地震动的规模判断敌人的数量。
倒也不是一点也判断不出,只不过误差较大……
那斥候咽了口唾沫,艰难道:“依我的经验来看,最少三千人……”
“三千人……”
高真行心里跳了一下,环顾四周,兵卒们正从各自营帐之中奔出,渐渐集结在周围。
自己这一队只有五十余人,面对三千骑兵……纵然各个项羽复生,那也绝对不是对手。
硬撼无疑是死路一条,只能撤退。
好在他们本就是斥候,进退只因敌情而判断,因地制宜取舍自由,不必似正规军那般临阵溃逃便要斩首……
高真行握了握横刀刀柄,大声下令道:“不必紧张,敌人尚在一里之外,所有行囊营帐尽皆丢弃,只需带上兵械,吾等即刻撤退……”
话音未落,一阵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陡然在耳畔响起。
一个哨兵自营地之外连滚带爬的跑进来,大叫道:“敌人杀来了!”
高真行面色大变:“中计了!所有人赶紧上马,随吾杀出去!”
西域地广人稀,并不利于骑兵突袭,因为往往你尚在数里之外,战马奔跑之时产生的震动便已经被敌人获悉,或战或走,能够从容布置。
故而胡人逐渐发明了一套新的战术,往往夜袭之时,令先锋精锐牵马步行,小心翼翼不发出太大声响,不使得敌人觉察,大部队则在后面缓缓跟随。待到一定距离,大部队发起冲锋,轰鸣的马蹄声掩盖了一切,使得敌人错误判断双方之距离,实则先锋已然突袭至近前,猝不及防之下,往往能够一击得手。
很显然,眼下胡人便是使用了这等战术,成功将唐军蒙蔽。
高真行匆忙翻身跃上战马,正欲率军撤退,便听得一阵刺耳呼哨,紧接着无数黑影仿若自幽冥地狱之中降临人间,猛然便跃入眼帘,数十上百匹战马横冲直撞杀入营地。
战马之上,阿拉伯战士一手持圆盾,一手持弯刀,头上裹着厚厚的麻布,火光照耀之下一个个面容狰狞、凶神恶煞!
高真行心中一凛,大叫一声:“迎敌!”
便一夹马腹,抽出横刀杀了上去。
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自然知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撤退的,否则被敌人缀在身后追杀,败局将无法扭转,直至被屠杀干净。
唯一的活命机会,便是趁着五里地之外的敌人大部队未曾赶到之际,将这些敌军先锋杀光,然后亡命逃窜。
五里地,骑兵全速冲锋,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生死存亡,就只是在这一瞬之间。
眼见着高真行悍不畏死的当先冲锋,唐军兵卒也尽皆跑到战马身边翻身上马,横刀出鞘长矛雪亮,一个个怒目圆睁,紧随高真行之后杀向敌人!
轰!
敌人携带着冲锋之势,两股人马狠狠的撞在一起。
高真行虽然是纨绔子弟,但身手却绝对不差,马术亦是告绝,与身前一个敌人将将两马相撞之时,一捋缰绳一夹马腹,堪堪与敌人错开,然后上身猛地趴伏在马鬃之上,躲过对方横斩过来的弯刀,右手横刀猛地斩出。
锋锐的刀锋轻而易举的破开对方身上的革甲,在对方骇然欲绝的目光之中切入肌肤,斩断筋骨,一分为二!
一蓬鲜血冲天而起,那阿拉伯兵卒居然被高真行一刀腰斩!、
他身边的唐军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结结实实的与面前敌人撞在一起,两匹马惨嘶着跌倒,他被战马压住一条腿,却依旧悍不畏死的推开身上的战马,爬到敌人身边一刀剁下对方的头颅,却也被紧随而来的敌人用长矛此了个透心凉……
双方甫一接阵,便惨烈至极!
一方务求首功,希望能够在大部队赶来之前将这一对唐军全歼,至少也要死死的拖住;一方则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敌军先锋杀光,以便能够获得逃命的机会,否则等到敌人主力抵达,便是插翅难逃。
阿拉伯人人数众多,但是唐军各个悍勇,且兵械甲具的优势很大,往往敌人的弯刀长矛集中护甲,也只能爆出一团火星,而唐军的横刀只要击中要害,便是革甲难当、人马俱碎!
高真行一马当先,手里的横刀上下翻飞,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他杀得兴起,嘴里呼啸连连,身上早已被热血浸透,策马往敌人堆里横冲直撞,猛地压力一松,居然被杀透敌阵。
却也不急着逃命,一勒马缰,又掉过头来杀了回去。
恍惚之间,这些敌人先锋已经被屠杀一空,营地里惨嘶呼号,断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