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兴盛一时的楼兰国也从此彻底断绝,世人只知有鄯善。
扜泥城西南通且末、精绝、拘弥、于阗,北通车师,西北通焉耆,东当白龙堆,通敦煌,扼丝绸之路的要冲。
当然,扜泥城距离玉门关不远,突厥人很难渗透其中,一直在大唐的掌控之下。但是自扜泥城向西,唐军的控制力度便逐渐减弱,到了高昌附近,也只能维持各处重要城池之掌控,至于漫漫黄沙凉凉戈壁,却很难隔断突厥人的铁骑往来纵横。
这就是西域的现状,非是大唐控制力量不足,实在是西域太过广袤、人口太过稀少,若是想要每一处都保持强悍的统治力,非得有三十万以上的军队常年驻扎不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风雪满天,视线逐渐苍茫。
回到屋内,房俊坐回桌案之后,便有亲兵推门入内,道:“启禀大帅,有长安的信笺送抵。”
房俊颔首,亲兵上前将信笺交给他,转身推出。
自己斟了一杯茶,房俊先是眼看封口火漆,见其上太子印鉴完好无损,这才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良久,他才放下信笺,拈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水已经温凉。
放下茶杯,喊过门外的亲兵,令其将裴行俭、程务挺一起叫来,亲兵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身寒气的裴行俭、程务挺快步入内?一起见礼之后?裴行俭问道:“大帅急切召见,可是有何要事?”
房俊指了指桌上的信笺?道:“先坐下?看完再说。”
“喏。”
两人入座,裴行俭先拿起信笺细看?房俊则将炉子上的开水取下,重新沏了一壶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两人连忙谢过。
片刻之后?裴行俭看完信笺,将之递给程务挺,自己拈着茶杯呷了一口热茶,然后两手捧着滚热的茶杯?轻叹一声?道:“长安城……真真是牛鬼蛇神啊,此等帝国危难之际,这些人居然全无为国为民之心,一味争权夺利,实在是可耻可恨。只不过太子殿下提醒大帅要小心有人加害……您如今身在军中?左右皆是心腹,就算有人狗胆包天?可哪里有机会?”
房俊哼了一声,不屑道:“近不了身?自然就要从外部下手,这西域境内固然被安西军控制?但突厥人来去如风?未必没有人与突厥暗通款曲?泄露右屯卫之行踪。”
自离开长安便一路行军,寒冷艰苦的环境使得他面容愈发黝黑,唇上的短髭疏于打理也愈发浓密,脸颊瘦削面容刚硬,两只眼睛倒是愈发精光闪烁,气势愈发显得雄浑凝重渊渟岳峙。
这一生冷哼,便愈发显得霸气十足。
这会儿程务挺也看完了信笺,将其放在桌上,沉声道:“关陇门阀在安西军中影响力极大,而且他们素来与突厥人暗中往来,极有可能出卖咱们右屯卫,不得不防。”
房俊颔首。
关陇门阀实际上家国之念很是单薄,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只要能够攫取足够的利益,背祖弃宗、通敌叛国视若等闲。
记得自己头一次统御神机营跟随侯君集征伐高昌国,便曾在这罗布泊湖畔遭遇突厥狼骑之突袭,差点全军覆灭、葬身此地。事后得知,乃是有人以十车精铁买通突厥人,使其绕过唐军主力前来偷袭自己。
当时虽然没有证据,但房俊深度怀疑乃是长孙冲所为。身为长孙家族的嫡长子,却与突厥人暗中勾结,而且能够调动突厥可汗身边的狼骑,足以说明关陇门阀与突厥人纠葛之深。
此刻若是想要自己在西域折戟沉沙,再一次买通突厥人实在是不足为奇。
旋即,他又补充道:“不仅仅是突厥人,即便是阿拉伯人也有可能出手。”
裴行俭一头雾水:“阿拉伯人不是正在弓月城以西与安西军打得有来有回么?岂会分出一军深入西域腹地,冒着天大的风险前来偷袭咱们?”
阿拉伯人与突厥人不同。
突厥人历来在西域有着极强的掌控力,即便被大唐数次击败,不得不逃遁到极西之地的大漠草原,但是依旧在西域有着雄厚的根基,当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西域偷袭右屯卫,不难做到。
但阿拉伯人乃是外人,从来未曾踏足西域的土地,如今更为了粮秣辎重恣意屠戮西域胡族,被视为野蛮的qín_shòu,想要秘密潜入西域腹地,简直难如登天。
旋即,想到一种可能,他脸色一变,脱口道:“大帅该不会是认为有人与阿拉伯人有所勾结?”
这可就匪夷所思了。
突厥人纵横漠北,实力强横,即便如今被大唐打得狼狈不堪,可根基犹在,那些门阀势力与其暗中勾结图谋利益,的确可以理解。然而阿拉伯人乃是西方蛮族,与大唐素来并无来往,此番更是作为强盗入寇西域,抢夺的乃是各个门阀在西域的利益,这简直就是虎口夺食,那些门阀岂能与阿拉伯人相互合作?
无利可图啊……
房俊手里把玩着陶瓷茶杯,沉声道:“此番阿拉伯人征伐西域,从其出兵时把握之时机,乃至于入寇西域之后的行军路线、临阵部署,尽皆显示出对安西军之情况知之甚详,每每能够避实就虚,使得安西军处处受制,若非薛仁贵兵法谋略皆乃上上之选,安西军又精锐善战,怕是早已溃不成军。阿拉伯人没可能拥有那么强悍的细作系统,只能是有人暗地里出卖了安西军之机密。”
裴行俭震惊道:“如此,可谓叛国也!”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