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摆手,推门而出,大声道:“吾乃一军之主将,即便身份尊贵,焉能临阵脱逃,将麾下兵卒丢在战场之上?汝等不必不说,今日即便战死,亦要与袍泽们死于一处!”
屋内亲兵面面相觑,是我们叫你从城上下来且做好随时逃跑准备的?是吗?不是吧……
值房外的兵卒一听,登时恍然:原来是窦家的亲兵害怕窦将军有所损伤,毕竟战阵之上刀枪无眼,窦将军又身份尊贵,可以理解。可现在窦将军显然是将亲兵们喝叱了一顿,意欲再上城头与兵卒们浴血奋战,真是有名将风范啊!
无不露出钦佩的目光。
恰在此时,城头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完了!挡不住了!”
“跑哇!”
无数兵卒潮水一般自城头狼狈跑下来,许多人慌不择路甚至从几丈高的城墙被袍泽战友挤得掉下来,半空中手脚挥舞试图抓住什么,哇哇惨叫……
窦德威刚刚冲出去几步,愣神的功夫便被潮水一般败退的兵卒所湮没,甚至被溃兵撞得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身后亲兵冲上来将他扶住这才没有摔倒,否则倒在乱军之中,随时有可能被踩上去一百只脚,踩成肉泥。
窦德威稳住脚步,伸手拽住一个慌乱奔逃的溃兵衣领子,将其拽到面前,厉声喝问:“怎么回事?”
那溃兵见到是窦德威,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战战,哀求道:“将军息怒,非是吾等不肯力战,实在是右屯卫太凶了,根本挡不住啊!”
窦德威眉毛都竖起来了:“敌军攻上城头了?”
溃兵连连点头:“马上就打进来了!”
窦德威松手,然后转身就一瘸一拐的往城内跑:“快快快,护住我,咱们回府!”
身后一众亲兵:“……”
说好的与麾下兵卒死战一处,死守城门呢?
“轰!”一枚震天雷从城头落下,掉在城门内侧,炸起一片泥水飞溅,也炸碎了关陇军队的胆,所有人慌不择路,丢掉所能丢掉的一切只为了跑的更快……
右屯卫兵卒自城头纷纷翻入城内,一部分追着溃兵厮杀不休,一部分冲到城门之下。
“吱嘎嘎”巨大的铁门闩被拔掉,厚重的城门从内缓缓打开,黑盔黑甲全身武装到牙齿的重装步卒犹如潮水一般自城门涌进,稍作停留,组织阵型,便迅速向着城内杀去,犹如滚滚铁流,势不可挡。
窦德威瘸着一条腿行走不便,被亲兵背在身上,裹挟在人群里向着城内溃逃,眼瞅着过了西市距离延寿坊不远,窦德威猛地反应过来,连连怕打亲兵脑袋,叫道:“蠢货,去延寿坊找死么?往南往南,咱们赶紧回府!”
金光门之重要无需赘述,他身为守门将军却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丢了城门,导致右屯卫长驱直入,此等严重之失职将会导致整个长安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逆转,原本正在狂攻太极宫的关陇军队甚至有可能遭受东宫六率与右屯卫的前后夹击……这个时候去延寿坊,即便他是窦家子弟,怒火万丈的长孙无忌怕是也能一刀砍了他的脑袋!
但只要回府承受窦家的福泽庇佑,谁能奈他何?
亲兵也反应过来,背着窦德威自西市与延寿坊之间的街道拐了过去,一直向南过了光德坊、延康坊、崇贤坊,再向东由崇德坊、怀贞坊之间穿过,抵达窦家所在的安业坊……
此时未末申初,因着长安城鏖战连连,各种生活物资极度匮乏,即便是扶风窦氏这样的功勋贵戚之家也只能吃两顿饭。神武郡公窦招贤刚刚用过午膳,正坐在偏厅里喝茶,忽然闻听外头一阵纷乱吵嚷,不由蹙眉对一侧的仆役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还有没有点规矩了?就算这长安城打得翻了天,咱们家也不能乱了规矩,若无大事,打杀了吧。”
“喏!”
仆役颔首应下,大步出了门口,未几,又折返回来,一脸吃惊:“启禀家主,少郎君回来了……”
窦招贤以为是长子窦德藏,这个庶出的长子过继给了兄长为嗣,但平素往来频繁,感情亲密,遂蹙眉道:“这兵荒马乱的,瞎溜达什么?告诉他若是无甚要事,赶紧回去府中,莫要四处走动。”
仆役便明白家主是误会了,忙道:“不是大郎君,是少郎君。”
窦招贤一愣,心说我只有两个儿子,老大过继出去,老二正在金光门带兵镇守,乃是扶风窦氏的千里驹,啥时候又出来一个“少郎君”?
紧接着才反应过来,问道:“是德威回来了?”
仆役道:“正是。”
窦招贤放下茶杯,捋着胡子,一脸疑惑:“他不是被认命为金光门守备,正率军镇守金光门么?”
没等仆役回答,门口脚步声响,盔甲歪斜的窦德威呼哧带喘的一瘸一拐走进来,一见到父亲坐在上首,便大叫一声:“父亲,大事不好!”
窦招贤蹙眉,喝叱道:“好歹也是一方统兵之将,怎能还如以往那般毛躁?为父时常教导你每遇大事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能有出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简直莫名其妙!”
窦德威往前走两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疾声道:“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教训我?城外数万大军被右屯卫击溃,金光门失陷,房二那厮已经率领右屯卫杀进城里来了!”
窦招贤目瞪口呆,一回手将桌上茶杯打翻,,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窦德威一脸颓丧,唉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