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儿的镇定出乎了郑牧野的意料,他有些尴尬,但依然沉着脸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张宝儿淡淡道:“大人都认为属下有罪了,属下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郑牧野被张宝儿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郑牧野想讨张宝儿的主意是没错,可他却不想低声下气,毕竟自己是一县之令,而张宝儿只是个捕快副役。思前想后,郑牧野决定先给张宝儿一个下马威,等张宝儿服软了,自己再顺势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样既不掉身价,又讨得了主意,可谓是一举两得。
谁知张宝儿压根不吃郑牧野这一套,这让郑牧野觉得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也使不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郑牧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直截了当问道:“你告诉我,这事让我如何善后?”
“善后?”张宝儿故作不懂道:“善什么后?”
郑牧野一听张宝儿故意装糊涂,气就不打一处来,可他还是忍住了,放缓了语气道:“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办?”
“这事简单!”张宝儿笑道:“高文峰无视大唐律,率众冲击县衙,惹起捕快衙役的众怒,将他们一干人等擒下。这事若做对了,是大人您治理有方。若做错了,是捕快们自发而为,与大人你有何干?”
郑牧野一听,的确是这么个理,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高家那些人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关着?”
“怎么可能一直关着?”张宝儿成竹在胸道:“曲城到绛州府衙也就一天多的路程,高家人的消息灵通的很,属下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处理此事,到时候是关是放不就有定论了?”
郑牧野恍然大悟道:“张公子,你的意思是说高长史会亲自来?”
“事关高家的生死,高文举怎敢不来?”
郑牧野见张宝儿直呼高文举的大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顾不上与他计较,愁眉苦脸道:“可是他来了,我怎么向他交待?”
“这好办!”张宝儿索性好事做到底,继续帮郑牧野出着主意:“高文举来了之后,你大可将这事推到属下身上,理由也很简单,就说属下放话了,谁敢放了高家这些人,属下豁出命也要到长安去告御状。大人您是怕把事情闹大了,所以才不敢放人。”
“这能行吗?”郑牧野心中有些忐忑。
“怎么不行?”张宝儿接着道:“高家那些人犯的是死罪,咱占着理呢,高文举不敢把事情闹大,肯定要找属下私了。属下呢,坚决不同意放人。到了那时,大人你就可以出面了,故意帮着高文举来劝属下。最终的结果便是,属下在大人的苦苦劝说下同意放人了。如此一来,高文举不但不会追究大人,相反,还会因大人在关键时刻出面帮他说话而感激大人!”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郑牧野不住点头,心中暗自佩服张宝儿,竟然能把坏事变成好事。
哄好了郑牧野,张宝儿哼着小曲走出了县衙内宅。快到县衙仪门的时候,程贵迎面而来。
张宝儿停了下来,朝程贵打招呼道:“程捕头好!”
程贵点点头,突然问道:“张公子,你现在忙不忙?”
张宝儿被程贵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摇摇头道:“不忙,不知程捕头有何吩咐?”
“既然不忙,那就跟我去我府上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程贵也不待张宝儿同意,掉头便朝衙门外走去。
张宝儿怔了怔,瞅了一眼前面的程贵,紧追几步便赶了上去。
到了程贵的家中,程贵将张宝儿领到一间屋子前,指了指虚掩的门道:“你进去吧!”
张宝儿狐疑地看了一眼程贵:“程捕头,你这是……”
“进去你就知道了!”程贵面无表情道。
张宝儿推开门走了进去,面前赫然坐着一人,尽管屋子里很黑,但张宝儿还是看清楚了,面前之人正是程清泉。
程贵在屋外将门掩住,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了许多,这让张宝儿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程清泉笑眯眯道:“张公子请坐!”
张宝儿也不言语,径自坐了下来。
“将张公子请来,是有一件事请教!”
“大人请讲,只要是属下知道的,绝不隐瞒!”张宝儿信誓旦旦道。
“听说张公子刚才去见县令大人了?”程清泉和颜悦色问道。
张宝儿知道此事瞒也瞒不住,便大大方方点头承认道:“是的,刚才县令大人招属下去了内宅!”
“县令大人怎么说?”程清泉目光中的急切一闪而过。
“县令大人告诉属下,说属下闯大祸了!”张宝儿一边说着,脑子一边在飞速地运转,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程清泉。
“哦?”程清泉没有说话,示意张宝儿继续往下说。
“县令大人还说,若是高长史怪罪下来,让属下独自承担此事!”张宝儿故意做出委曲的模样道:“高家父子横行乡里,属下这么做也是气不过。再说了,当时属下若不出面,这事就很难收场了!县令大人不但不嘉奖属下,反而把责任全部推到属下身上,这让属下真的很寒心!”
“张公子在县衙待的时间短,还不了解他。县令大人向来都是这样的,有了功劳往身上揽,有了过错便往外推!”程清泉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习惯了!”
张宝儿默然不语,脸上露出了忿忿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