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二并不认识乔氏的娘家人,可却曾听闻,大太太乔氏出生于书香世家。乔氏已经过世的爹是个举人,而乔氏的兄长乔玉德则是个秀才,此刻见面前三个穿着长衫,文质彬彬读书形象的人,孔二其实已经信了。
可今儿王嬷嬷来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听,那是要他盯着,直盯到乔氏咽气的。
今日下午那会儿,二小姐的哭喊声让他知道了乔氏怕是不好了,可这老半天过去,后院却没什么动静,甚至傍晚时候那个叫砚儿的丫头还来要过吃的,他这心里就不放心了。
若是主子真的死了,哪个丫头还有心情要吃的?
可若是乔氏没死,那王嬷嬷所说的,魏姨娘被扶为太太后要赏他的好处和差事,可就落空了。不仅落空,若是在他手上乔氏被乔家舅老爷救走了,他只怕还得被罚。
孔二眼珠子转了转,赔笑道:“舅老爷,表少爷,不是小的胆大包天敢阻拦您几位见太太,可您几位从县里来应该知道,我们二小姐得的可是天花。太太曾经得过天花,所以敢来照顾二小姐,可如今二小姐到底如何了还不知道,小的们平日送饭都只敢递到门口,您几位这进去了若是被传染上了,那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传染上天花,那可是十人九死的事情。不是谁都能有妹妹那么好命,得老天爷保佑才能撑过去,长这么大的。
乔家舅老爷乔玉德面露犹豫。
邵青云正好站在他的一侧,闻言不由着急道:“既是如此,那可以先将罗大太太接走,至于罗二小姐,可以等身体养好了再说。”
罗大太太,罗二小姐?
孔二掀起眼皮子看了看邵青云,可他平日除了守门就是赌博,虽然同样生活在迎丰镇,可还真是认不出这人是谁,莫不是乔家的亲戚?
不管是谁,都不能坏他好事!他眉头一竖,不客气的冲着邵青云嚷道:“你是怎么个意思,别不懂装懂,天花可是要人命的,大太太纵然得过,可和二小姐长久的在一处,谁知道身上有没有感染到了?她是没事,可旁人若跟她接触了,那可就是要丧命的事儿!你到底是谁,跟我们舅老爷家有仇是吗,盼不得他们一家好啊!”
邵青云被骂是面色不变,可乔玉德的脸色却渐渐白了,他转头看了眼邵青云,忙忙退让了一步。
拉着一侧站到这儿就沉默着的少年,有些害怕的道:“子……子荣,我瞧着你姑姑这应当没什么,要不,要不咱们就……”
“爹!”乔子荣高声打断了他,却是跟孔二说话,“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只我实在是不放心姑姑和表妹,便是不接她们走,也起码让我见见她们,隔得远远的说上两句话,知晓她们都好才行。”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份,可孔二却依然不敢答应,谁知道二小姐和那叫砚儿的丫头会不会胡说呢?
“表少爷,这,这个时辰了,只怕后头都睡下了,要不您和舅老爷在这前院歇上一晚,明儿一早,小的再领您过去?”
谁知道这一晚,姑姑和表妹可会遇到什么意外?
乔子荣剑眉一凛,冷声道:“不必了,罗大太太是我的亲姑姑,便是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也不会同我生气的,孔管家,劳烦你去通禀一声。”
孔二不过是镇上老宅的一个看门人,哪里够资格被叫一声管家,这冷冰冰的一声管家,其实是乔子荣生气了。
邵青云看了眼乔子荣,见孔二还不动,就跟着道:“孔管家先是夸大事实吓唬人,接着又往我身上泼脏水,现在又提出要等明日,这一茬接着一茬,倒像是罗大太太和罗二小姐兴许有了什么不测,孔管家这是在害怕,所以阻挠咱们呢。”
邵青云的话直刺孔二的痛脚,他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大骂道:“呸,你放屁!”看着邵青云身上破旧的长衫,又去看了乔玉德乔子荣也好不到哪里的穿着,孔二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你们说是我家的舅老爷,那就真的是我家舅老爷了?瞧瞧你们一个个的,穿的破烂成什么样儿了,又是这大晚上的闹上门来,我瞧着你们不像我家舅老爷,倒是有几分像逃难的难民,下山打劫的贼寇,这是知晓我家太太和二小姐在,想来绑架了勒索的!”
乔家是读书人家,这年头一般人家外艰难,可乔家却是三代男儿都在读书,所以乔家的日子就一年差过一年,这些年若不是乔氏时常接济娘家,乔家只怕过得会更差。
偏乔玉德读书不怎么样,为人也有些软绵,可自尊心却是最强。
平日乔氏帮衬娘家,不是偷摸着给她娘就是偷摸着给嫂子,到了乔玉德跟前,她却是什么都不敢往娘家拿的,所以乔玉德便乐得装睁眼瞎,就当自家真没吃妹妹的喝妹妹的了。
此刻被孔二叫破,他哪里能忍,立刻抓了乔子荣就要走,“我呸!满嘴胡吣的狗东西,我乔家什么时候用过你罗家的钱了?子荣,走走走,既然罗家瞧不起我们,那我们便再不踏进你罗家的大门,只以后你们别后悔!”
孔二才不后悔,他背后靠着魏姨娘呢!
可邵青云却有些着急,他还等着罗有福剩下的银子呢,便是不给五十两,再给一个银角子也是好的啊,今儿的那个银角子,可是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
乔子荣被乔玉德拉着,不死心的挣扎了两下,可他今年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郎,乔玉德平日为人再软绵,可力气却绝对比他大的。
挣不开,乔子荣便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