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向宁采臣的眼神都不再一样了,似乎瞬间这个刚刚看还嬉皮笑脸,作为读书人有些太过油滑的青年就从一米二变成了两米八的高度。
简直就是要仰望啊……
“高人。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送达?”要是一个人看见还可以说是骗子或者是下的套,但是现在整个茶馆的人都亲眼见证了那还有假吗?
绝对没有。
“唔……”刚刚把笔和账本收起的宁采臣想了想回答,“应该很快就可以。”
很快?
有多快?在众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惨叫声混合着奇怪的嗡嗡声由远至近,大家随着声音望去,看见的就是被一群蜜蜂正围着狂蛰,头上的白纱布还未完全包扎好,随着杨老大的各种翻滚跳跃而上上下下。
“我、我刚刚……”茶馆里有个中年人和大家一样目瞪口呆的看着现在在这个三岔路口翻滚惨叫的杨老大,狼狈不堪浑身尘土,不比城门墙角根儿蹲着的乞丐干净,那里还有半点往昔的威风和不可一世。
就像只素日里疯狂惯了,现在被打得嗷嗷叫的野狗。
大块人心。
但和其他人看了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同,茶馆里却是一片安静。因为刚刚就有人写了‘希望杨老大被蜜蜂狠狠的蛰上一顿’这样的话。
那如果按照这个发展的话……
有些人想了想自己写的,不仅打了个冷战。
希望杨老大被马踢中脑袋、希望杨老大断手断脚、还有希望他口舌生疮死无全尸等等等的说法。
就算平日里这人作恶多端,总是要在他走过后暗地里啐口唾沫,但现在这样的惨叫和哀嚎在自己面前发生,却一面感到快意的同时,略略不忍。
“这这这……”有些人想得比较多,茶馆里人多口杂,要是让人知道了自己在害死杨老大这件事上有参合过,到时候被杨老大的手下知道了,会不会有麻烦?这样一想,也没刚才的同仇敌忾了。毕竟,他家都是儿子,没闺女,平日里也不赌钱不喝花酒,唯一的消遣就是到这个茶馆来,大家伙儿一起聊聊天,天南地北的胡说一通,图个开心,逗个乐就完了。
自己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参合这一脚呢?
“要不,我还是把我写的给划去吧?”那人缩着肩膀,小声的冲宁采臣说。
“划什么划?!”旁边有相熟的直接瞪了他一眼,还用手肘不轻不重的撞了他一下,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关系好走得近的,“先不说那写了纸条的,已经被纸鹤给送到……”语塞,最后朝天空做了一个揖,“那什么地方去了,就算没有他杨老大有今天的下场,也是该的。”
那人朝着还被蜜蜂围着蛰在地上哀嚎着打滚的杨老大,呸了一声,继续瞪着身旁的好友。“你忘记斜对面的陈老四一家了?多少的人呐,就因为人家闺女长得俊,被杨老大看上了,现在呢?家破人亡!你别忘了,我们这里的,那个不是土生土长大小一起的?就算是墙角蹲的乞丐,那也是一起长大的!”
激愤带着哽咽的话让原本还有些同情杨老大的茶客们又硬起了心肠。
是啊,外面那个人害了多少人啊……县太爷不管,没人管的时候他们说苍天无眼,但现在天开眼了,给了他们机会了,难道还怕了不成?
宁采臣把众人的神们又安静下来后,他才含笑高声,“诸位放心,这些其实根本就不是你们说的那些话造成的。”在茶客们惊异的看过来时,他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做了个揖后,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刚刚被四只纸鹤原本应该托上天的竹筒,手一动,里面就是微微滑动造成声响的铜钱。“刚才的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所以当不得真。”
“可是……”有人指着门外被蜜蜂狂蛰的杨老大,依旧惊异不定。“这又是怎么回事……”
“诸位,小生通晓一些玄黄之术,刚才进城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打马前行的杨老大,发现他头顶乌云密布,是大劫将至之像。原本要是他毫无损伤这乌云也袭不进来,可惜的是,他两眼被人戳瞎了一只,破了他平时以为凶煞形成的气,所以现在就……”
“可我确实有说……”那个茶客还想说说自己刚刚说的内容。明显是不相信宁采臣的话。
“这个嘛……”宁采臣笑着扣了扣脸颊,“你们看啊,你们刚刚说的,还有那种是被遗落的吗?”
众人回想,突然有些恍然。刚刚他们说的那些诅咒人的话……似乎,全说了个干净就没漏下的嘛……
所以……真是巧合?
“真是巧合?”另外一人小心翼翼的问,毕竟虽然说的时候理直气壮,但看看现在杨老大那么惨,再联想到这些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心里不仅也要打鼓。
宁采臣点点头,并向众人作揖,“小生原本也只是仗着自己的浅薄瞎说两句,也是逗大家一乐,随便……”他嘿嘿笑着,抓了抓头发,“混点馒头钱,谁知道这杨老大会这么快应验,还那么巧的……就跑到这里了呢。”
“嗨!吓我一跳。”某个大叔拍着小心肝冲宁采臣翻了个没有恶意的白眼。
茶馆里的情绪又突然轻松了起来,原本两米二的宁采臣又恢复成了有些嬉皮笑脸,没个读书人的正经样儿的一米二市井书生。
不过虽然被骗,但至少现在可以抱着一种完全轻松的心情看戏了。甚至还有人扭头大叫着‘掌柜!来一碟瓜子儿!爷要慢慢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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