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葱听到他说‘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时,神情一怔,心中涌过一阵暖流,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悸在悄然萌生。正感动着,冷不防听见江之鲤长身而立,对周围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朗声道:“诸位记住了,从此陆家酒肆,归我乌山派罩着!”
众人被他吼得一愣,半响才纷纷点头,退后一步参差不齐道:“好的好的,我们记住了。”
江之鲤满意的点点头,弯眸一笑,走了两步,见陆浅葱没反应,他又倒着走回来,弯腰审视她道:“你怎么了?”
陆浅葱以手覆面,垂着头不敢看他,连耳朵尖都是红的。故渊歪着头看着陆浅葱,忽然道:“陆姨头顶又冒烟了。”
“嘘。”旧林捂住故渊的嘴,低声笑道:“别胡说,小渊,陆姨是害羞了。”
江之鲤恍然的‘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陆浅葱却是转了个身,捂着脸跑了。
旧林看着陆浅葱跑远了,忽然反应过来,问江之鲤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成了乌山派的人了?”
江之鲤回眸一笑,意气风发道:“从今日起,我便在此创立乌山派,你们便是派中首徒,从此锄奸惩恶,保一方平安。”
“锄奸惩恶?”故渊撇撇嘴,淡定道:“那师父您第一个要锄掉的,岂不是你自己?”
旧林一噎,忙捂住师弟的嘴,讪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之鲤凉凉一瞥,残忍道:“今日别想吃饭了,绕后山罚跑十圈,滚吧。”
旧林忙不迭拉着师弟滚了。
陆浅葱一路跑回陆家酒肆,天空飘起了阴寒的细雨,陆浅葱却脸上燥热不减,依旧心跳如鼓。她倚着门板,一手摸着滚烫的脸颊,一手按在躁动的胸膛上,眼中出现了少有的迷茫之色,
她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躁动慌乱的感觉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汴京酒肆的后院里,十六岁的她撞见了误入的少年英才——赵徵。
公堂之上,当江之鲤白衣蹁跹落在她面前时,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乱了一拍,那抹身影连同着他唇边的笑意,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轻轻的落在她的心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只要见到他,便有了一种温暖且安心的感觉?客栈初遇,共乘一骑?亦或是他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他翩然降临在公堂之上的姿态?
越想下去,她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危险,她拼命的摇摇头,试图将江之鲤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仿佛甜蜜中掺杂了黄连的苦涩,她倚着门缓缓蹲下身,自嘲一笑:陆浅葱啊陆浅葱,你还是这般,只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一些,便傻乎乎地任人牵着鼻子走。
你忘了,当初赵徵是怎么对你的吗?
情越浓,伤越深,她已经没有当年不顾一切赌上终身的勇气了。这份悸动太过危险,她背靠着门板,仰头让眼中的酸涩倒流,喉咙里疼得如同吞下锋利的刀片,将吸气声割得破碎不堪……
就这样,陆浅葱,到此为止吧。
……
陆家酒肆经过何氏那么一闹,损失严重,陆浅葱干脆闭门歇店,一来是要修葺被砸坏的柜台桌椅等物,二来也是休整一番心情,给疲惫了数月的自己放个假。
临近年关,南方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同于汴京的如柳絮般纷飞的大雪,乌山镇的这场雪下得细碎绵长,如同撒盐似的,树梢屋顶尽是簌簌的雪落声,巷子的青石小路上、青黛色的屋檐间,俱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细雪,给江南水乡蒙上了一层清丽淡雅的薄纱。
街上偶尔有打着纸伞的行人走过,冬靴踩在碎雪上,发出绵软的沙沙声,幽静而寂寥。
陆浅葱支开二楼的窗户,在窗边摆了张小案几,孤身托着下巴坐在窗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望着远山重叠,白雾缭绕,自顾出神。
身边炉火正旺,温着新酿的梅花酒,陆浅葱玉手轻捻,正独自享受着温酒烹茶的乐趣,却忽闻楼下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喊道:“陆小娘子,黄大人来了,速速开门!”
陆浅葱下楼开了门,却见一个系着大氅鼻青脸肿的男人站在门口,陆浅葱分辨了好一会才认出来那是黄县令。黄县令眼眶青紫,折了的手臂用绷带吊在脖颈上,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一个打伞,一个捧着个扎着红纸的礼盒,也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
他来做什么?陆浅葱疑惑,公堂之事她尚且心有芥蒂,便不大热情的问道:“大人可有事?”
“无事,无事。”黄县令捏着八字胡,神情闪烁,讪笑道:“只是路过此处,听闻陆小娘子酒艺卓绝,一时兴起,便上门来叨扰了。”
陆浅葱看了看衙役手中捧着的礼盒,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时兴起的样子,倒像是早有准备。
陆浅葱微微一笑,淡然道:“抱歉了,大人,小店近日歇业,恕不能迎客。”
闻言,黄县令一时有些尴尬。他身后的衙役粗声粗气指责道:“你这小娘子,忒不知礼数!我家大人赏脸来此,你竟连门也不让我们进么!”
“刘猛子,不得无礼!”黄县令轻喝,那衙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
陆浅葱见他们一唱一和的,心中越觉古怪,表面却依旧装作滴水不漏的样子,淡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店自被何二打砸过后,已是一片狼藉,至今未曾修补好,我怕怠慢了大人,便不请大人进屋了。”
“无妨无妨,本官也正是为此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