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葱生怕时也一怒之下扛起重剑拆了这间酒肆,忙摆手笑道:“无碍,本店有高粱酒、桂花酿,梅花酒……”顿了顿,她瞥了一眼姜素衣身后的少年们,继而道:“还有小孩儿爱喝的糯米酒,客官要来点什么?”
少年们险些炸毛:“我们才不是小孩儿!!”
姜素衣单手握剑向前一步,嗓音空灵婉转:“三坛梅花酒,带走。”
陆浅葱去酒窖取酒,姜素衣淡淡的扫视了一眼身量高大的时也,将酒钱递给他,随口问道:“阁下可知这儿的客栈在何处?”
时也直直的盯着她看,刚毅的唇抿了抿,方开口道:“直行,到巷口,左转。”他说话这般惜字如金,倒不显得口吃了。
姜素衣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陆浅葱递过来的酒坛,微微颌首:“多谢。”
说罢,他们一行人提着酒坛有说有笑的出了门,一路上俊男美女,蓝白袍子随风而动,恍如仙人临世,惹得乌山镇爱看热闹的乡邻们纷纷驻足旁观,啧啧称叹,不知艳煞了多少人。
时也依旧望着姜素衣离开的方向,目光锐利而深沉。
陆浅葱被他浑身的气场吓了一跳,偷偷观察他半响,方试探道:“那些青桑派的惹你生气了?”
时也收回视线,沉默着摇摇头,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满脸都写着“我想静静”四个字。
陆浅葱悄悄将旧林和故渊拉到一旁,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旧林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青桑派的人做了什么让时也这么困扰。陆浅葱叹道:“你师父好心把他安排到我店里,结果他却变成这个磕磕巴巴的样子,可如何是好。”
旧林被逗笑了,眨眨眼轻声道:“陆姨多虑了。这是时也师叔的老毛病了,他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过一会儿就好了。”
一旁的故渊拉了拉师兄的衣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师叔见到青桑派的人会紧张,他怕那个美人姐姐么?”
“虽然姜素衣年少成名,但师叔未必不是她的对手,应该不是害怕的缘故。”旧林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陆浅葱心思缜密,眼眸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缘故,不禁莞尔一笑,看着面瘫的时也盈盈笑道:“非但不是害怕,而且刚刚相反。”
心事被拆穿,时也似乎局促似的嚯的起身,有些僵硬的朝后院走去,拿起扫帚开始埋头扫地,以掩饰自己的忐忑。
正巧赵徵也从外头回来了,陆浅葱便不再打趣时也,只朝门外张望的赵徵道:“怎么不进来?”
赵徵沉默着走进来,因失忆的缘故,他的眼神带着微微的茫然,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人气。他在陆浅葱面前站了片刻,欲言又止道:“我方才听说,有一群拿剑的人来了这……”
陆浅葱见他总是打量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嘲弄道:“你这马后炮打得不错。他们不是坏人,没有欺负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讲道理……”
声音戛然而止,陆浅葱仿佛自知失言,便转过身不再多说了。
赵徵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躲闪,伸手扣住她的肩膀,着急道:“我如何不讲道理了?你果然以前认得我,对不对?”
赵徵习武多年,手劲极大,陆浅葱的肩被他抓得生疼,不禁回过头,蹙眉直视赵徵。
赵徵觉察到自己失礼,忙讷讷松了手,半响方低声道:“我以前……可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
陆浅葱顿了顿,转过脸来平淡一笑:“没有。”
赵徵还想再追问,陆浅葱横了一眼,他便巴巴的住了嘴,说了句‘我去扫地’,便低头朝后院走去。
但后院依旧有了一个心不在焉的时也,赵徵转了一圈,没有找到第二个扫帚,便对时也说:“扫帚给我。”
时也正为情所困,当然不愿意,赵徵便伸手去抢。两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为了一个扫帚你争我夺,俱是一脸面瘫的见招拆招,弄得院中碎雪四溅。陆浅葱又好气又好笑,对时也道:“大侠,来这边帮我做菜罢,跟一个傻子争什么!”
听到‘傻子’二字,赵徵动作一顿,被时也一掌拍得连退数步,他捂着肩,有些落寞的垂下眼,站在雪地中间不动了。
时也也没了兴致,随手将扫帚扔在地上,走之前还不忘给了赵徵一个鄙夷的眼神。
赵徵下意识朝陆浅葱走了两步,似乎也想跟过来。陆浅葱忙喝住他:“别过来添堵了,扫雪去。”
赵徵抿着唇,闷声不响的走回去,捡起扫把机械的扫起雪来。他生得手脚修长,扫帚握在他手里如同玩具似的,陆浅葱看着他躬身哼哧哼哧扫雪的模样,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痛快,又有些微微的不安。
给他以希望,再亲手毁掉希望,她有时也会想,自己嘴上说着要逃离他,却趁他失忆的时候做了这些,会不会真的做错了?
她自恃清高,却没人知道,她的清高只是为了掩饰内心中极度的自卑罢了。她无法杀了赵徵,只能选择在他心里划上重重的一笔,受我痛之所痛,尝我苦之所苦,这颗包裹着蜜糖的□□终有一日会在赵徵心中发作。
然而,还未等到报应的到来,她却已经尝尽了折磨。陆浅葱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适合做坏人。
正怔愣着,赵徵却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忽的回过身来,陆浅葱有些心虚的调开视线。赵徵却是看着她道:“若是我做过坏事,你尽管使唤我,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