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听说,日本古代的城池,其实就跟县乡差不多。如此推断,那么这些倭人士兵也没多少攻城经验。
然而,现在的朝鲜城池,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杨元已经为了抵御倭人,挖掘一二丈深的护城河,并在城门安放了三门大炮,但面对数量十五倍于自身的敌人,还是太吃力了。
从早上开始,倭人就开始驱赶本地朝鲜人或者组织敢死队,搬运沙土冲向城池,试图填埋护城河。
每当守军试图用弓箭逼退填土人,倭人里的强弓手便会趁机射杀城墙上的守军,如鹰眼神射,不过一时辰,足足五十名守军已经被城下的强弓手活活射杀。
梅森一看,心知护城河一旦被填,那么城池就无险可守,就抄起一把明朝制造的硬弓——朝鲜的弓又软又废,其他兵器也差不多,导致明军除了粮食,其他后勤都必须从本土运来。
正在瓮城里驻守的范雪松大吃一惊,连忙拉住梅森:“梅兄弟,你别上去送死啊!城下这些百步之内取人性命的强弓手,肯定是贼酋丰臣秀吉的精锐部队,羽柴武备!”
“羽柴武备?”梅森脚步一滞,“那是什么?”
“梅百总你没参加上次跟随仰城公的战役,不曾跟倭人交过手所以不知道,但我们这些老兵可是很记得这些相当难缠的倭人精锐,”范雪松摸了摸胡须,又是得意又是担忧,“从抓住的俘虏和沈游击(沈惟敬)的口中,我们发现贼酋丰臣秀吉将他最精锐的部队——羽柴武备也派来朝鲜战场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士兵,手挽强弓不说,而且还会各种邪术,作战能力极其强悍,”范雪松对梅森劝道,“等一会,这些羽柴武备不可能持续高强度连射,等他们离开我们再驱赶这些填河的敌人。”
梅森却是不太信。他知道日本战国时期的军人素质极其羸弱,不提一边耕田一边作战的农兵,就连专业军人的武士,也没几个强大,传说中的【真田第一兵】真田幸村,其实就是一个一米五的士兵。
诸如德川家康、丰臣秀吉这些吃好喝好的大名,几乎都是一米五以下的矮子,偶有几个一米六(例如本多忠胜)就会被赐予“战神”、“xx之龙”、“xx之虎”、“鬼xx”的称号。
甚至连战国时期的第一强兵“甲斐赤备”,就是一群矮子披着铠甲骑在比哈士奇大不了多少的矮种马身上,这样已经是战国当世最强骑兵了。
这种国度的精锐部队,能有多强?
不过梅森也没拂范雪松的面子,说道:“雪松兄,现在强弓之下,士兵们的士气都有些低落,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果任由这样下去,不用填河,我们就先垮了,我上去,起码可以鼓舞一下士气。”
范雪松一听也是理,点点头嘱咐道:“千万小心。”
梅森点头称是,从地上捞起一筒箭,一步一步走上城墙。
一上城墙,他就看见城墙上所有弓箭手都藏在墙壁和城垛的阴影里,没有一个敢搭弓射箭。
看见梅森上来,这些明兵神色一变,大喊道:“梅百总,别露头!”
没等梅森反应过来,空中响起一声呼啸,只听一声铮鸣,梅森猛地举起右手,抓住一根差点就射穿他双眼的铁箭!
抓住铁箭,然而猩红之心依然剧烈跳动,没有多想,梅森马上就地一滚,三息之后,足足三只铁箭射爆他刚刚位置身后的城砖!
“梅百总,千万不要露头,”明兵们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些倭人太可怕了!”
梅森心有余悸地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刚才他被铁箭射中,就算是金钟罩护体,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倭人里怎么可能有如此强人……”梅森称了称手上的铁箭,分量不轻,“由下而上,如此速度,如此威力,如此距离,这种当世稀有的神射手哪怕是大明也不多吧?怎么在西门,就冒出三个如此强大的倭人。”
听见梅森如此说话,有一个明兵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被梅森瞧见了,他便问道:“怎么,我说不对?”
那个明兵说道:“梅百总说大明里如此强弓手稀少,我却是不认同,虽然在南原城里确实没这种强手,但是在仰城公和麻都督麾下,这样的猛将不多,但就我所知也有不少,故去的邓子龙邓将军,王有翼王总兵,赵文命赵游击,梁心梁游击,都是赫赫有名的善射之人。”
“更何况,倭人有羽柴武备,但我大明的关宁铁骑也丝毫不逊色,上一次战争中,祖承训祖总兵带领七百关宁铁骑在数万倭人里七进七出,杀敌数千,哪怕是羽柴武备都毫无办法,梅百总怎可说大明无人呢?”
梅森眨眨眼睛,听得却是糊涂了:“等等,你说祖承训带领七百关宁铁骑在倭人大军里横冲直撞……这可是真的?”
“自然,”说起那次大战,这明兵也是与有荣焉,“据闻关宁铁骑皆是日啖一牛,负重三百的强兵,跟他们相比,羽柴武备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不仅能挽三石弓,舞动重马槊,而且个个精气运用自如,战场上等闲伤痛根本不放在眼里,曾经有大战三天三晚不能休息的记录。”
这不是非常强大的武者么?梅森心里觉得有点不对,猛地站起来,搭弓射箭,往下一瞄。
南原城下,许多衣不蔽体的难民搬着大袋大袋的沙土扔进护城河,而难民之中,有几个穿着披甲拿着硬弓的高大倭人——他们的月代头实在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