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是犯了什么大罪?竟然你要动用铁戒尺?”商青黛瞧着众学生俱已散去,终于冷冷地问出了口。
商东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爹也要问你,你与宋王殿下何时约了今夜相会?”
商青黛涩然笑道:“你为我安排陛下酒宴之时,不也从不知会我一句么?我与宋王殿下亲近,难道不是你想见的结果么?”
商东儒摇头道:“你如今是陛下看中之人,你又去招惹宋王殿下,与玩火无异!”
“陛下看中我又如何?我若不答应,堂堂大燕明君,还会强娶了我不成?”商青黛失望地摇摇头,“如今灵枢院究竟是姓商,还是姓齐?”
商东儒脸色铁青,怒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商青黛凉声道:“太医院已是齐家天下,难道灵枢院将来也要齐湘娘一人独大?阿若是难得的学医良材,你为何不想想,为何今夜齐湘娘非要大动干戈,欲除之而后快?”不等商东儒回答,商青黛便坚定地继续道,“这丫头,我无论如何都要教她成才!你若是再起对她用铁戒尺的心思,”商青黛指了指自己的脸,“就先落在这里,看看爹如何与宋王殿下和陛下交待?!”
“你,你说得是些什么胡话?!”
“句句皆是我的心里话。”
“你是翅膀硬了不成?”
“也要谢谢你给我机会结识殿下与陛下,否则,我今日哪里能挺直了腰杆说这些话?”
“青黛,你我是父女,我始终是你的爹爹!”
“自娘走后,爹,”商青黛静静地看着商东儒,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已与院主无异。”
商东儒苍老的眉心一蹙,“青黛,爹只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可以照顾你一世衣食无忧。”
商青黛冷笑道:“我如今算不得衣食无忧么?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凭什么就帮我定了后半生?”
“你……”
“院主若无其他训诫,青黛先告退了。”商青黛转身离去,双眸隐忍的泪水终是滑落,身后的父亲木立在原处,并没有唤她回来的意思。
商青黛终是明白,灵枢院来自至亲的暖意早已在商东儒的名利心中,荡然无存。
厢房,烛光熠熠。
陈水苏将最后一桶热水倒入澡盆,笑嘻嘻地对杜若道:“小若,你先泡澡,我再去烧点热水,一会儿等你泡完我再泡。”
杜若点点头,拉开了自己的衣带,却发现被齐湘娘狠拍过的左肩愈发火辣辣地厉害起来。她扯开了内裳,仔细瞧了瞧那处红肿——上面出现了三个奇怪的红点,似是被蚊虫叮咬过一样。
“这……”杜若的指尖戳了戳火辣辣的地方,皮肤虽肿,却是一片僵硬,“水苏,我觉得有些不妙。”
陈水苏惊忙凑过脸来,看了看杜若红肿的地方,愤声道:“这院主夫人难道练过铁砂掌?拍这几下,为何会红肿成这样?”
杜若倒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走到了药箱边,取出一根银针,忍痛将银针刺入了红肿之处,清楚地看见银针渐渐变黑。
中毒?!
心头一凉,杜若脸若寒霜地看着陈水苏,“水苏,快来帮我!”视线中的陈水苏突然变得歪歪斜斜起来,杜若用力甩了甩脑袋,想用手撑住桌角,却无力地整个身子斜着倒在了地上。
“小若!”陈水苏惊慌失措地抱住了杜若,这才发现杜若的嘴唇变得甚是青紫,哭声道,“怎么办?小若,我没学过解毒,我该怎么救你?!”
“夫子……”杜若怔怔地看着陈水苏,喃喃唤了一句,只觉得意识涣散得更加厉害,眼前的水苏越来越模糊,竟渐渐变成了商青黛的模糊轮廓,“我……听话……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完了!小若开始说胡话了!”陈水苏一探杜若的脉息,觉得她脉息时快时慢,奇怪之急,“不行,我要去找夫子来救她!”慌乱之中,陈水苏能想到的人,只有商青黛,“小若,你撑住,等我回来!”
陈水苏才跑出房间没多远,就差点撞上了回廊中的商青黛。
看清楚眼前的是商夫子,陈水苏急声道:“夫子,救救小若,她快不行了!”
“什么?!”商青黛惊呼了一声,脚步却比方才快了数倍,几步是直接跑向了陈水苏的房间。
“阿若!”
商青黛走了过去,先捧住她的脸看了一眼,马上探上她的脉息,眉心瞬间拧成了一个结。
“中毒!”
“夫子,救她,救救小若。”陈水苏泪然看向商青黛,若是连商青黛都救不了小若,那小若今日就死定了!
“她死不得!”商青黛急斥了一声,将杜若抱到了床上,扯开她的衣裳,看向了那片红肿的地方——那是似曾相识的红点,也是似曾相识的红肿。
当年的娘亲……
商青黛的心猛地一酸,她猛烈地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水苏,取针囊给我!”
“是,夫子!”陈水苏手忙脚乱地将针囊拿了过来,放在床边,自己赶紧去拿烛台。
“夫子……欺负你的陛下……我……我帮你教训……过了……我想……快些……快些长大……这样……就可以……真的为你……遮挡……风雪……”杜若意识涣散地呓语着,却被商青黛掩住了口。
“阿若,你说过要听我话的!”商青黛厉声一喝,声音颤然,带着一丝浓浓的害怕,“你这些话,我要你活着,清清醒醒地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