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年,再加上镇子上去市里的人不多,所以公车初一停运一天。老爷子不知道怎么跟人说的,竟然弄来了一辆驴车。
林志远和林志正在车子上面撑了一把很大的黄色油纸伞,林老爷子和林微孙芳都躲在下面。车子就是普通的板车,装成年人的数量有限,于是彭兵就独自一人撑了一把伞,坐在了车把上。
车上,谁也不说话,静的只能听见打在伞上的雨声,“啪啪啪”的,凌乱而无节奏。
老爷子看着前方,紧皱着眉头,偶尔抬眼看一下灰暗的天空,脸上担忧的表情就加重一分。
林微知道他的想法,假设林明月是早上六点开始出发的,那现在也有六七个小时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加上下雨,一个姑娘家走在这样的道儿上,老爷子不担心才不正常。
镇子上到市里,公车的话是一个多小时,最多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真要是走的话,这么七个小时,应该也到了市里。路上要是遇见好心人,那应该会更快。
他们驴车过去,虽不如公车,那也比步行强多了。如果姑姑走走歇歇,又在哪儿躲雨,说不定他们还能碰上。或者,能在火车站碰上。
“老林头,你们这一家子都去市里,这是要干啥啊?”
赶车的人跟老爷子年纪相仿,见他们都不说话,便有些奇怪,“早上你打听你闺女,现在你婆娘都躺在诊所里了,你咋还想着往外跑呢?”
“哦,我有个亲戚住在火车站附近,他家里有人认识市里医院的大夫,我这次就去问问,我老伴儿这事儿该咋办?至于我闺女,之前也跟你说过原因了,现在就不多说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赶车的人说道,“人老了,身体一个不注意就出毛病。所以啊,以我老伴儿为警示,你们都注意身体一些。有啥别有病!”
老爷子这样一说,简直是打开了赶车老头的话匣子,一路上俩人就这个养身体的事儿讲的热火朝天。
林微看着,倒没说什么,只是觉得老爷子的反应速度不错,几乎在人家问出问题的那一秒,就立即做了最有利于自己的解释。
这解释虽说是胡编滥造,但却还是具有合理性,所以赶车老头不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快到火车站的时候,老爷子直接让人停下来,要他去找个地方避雨等着他们,赶车老头穿着蓑衣,指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我在哪儿等你们。”
冬天下雨,再吹点小风,那冷直往衣服里钻,好在他穿的是蓑衣,还有点保暖作用。
老爷子看看地方,点点头,“好。”
说罢,领着一帮子人往车站方向走。
车站里的人不多,也就是以往的一半,因此到了车站,找人反倒是好找了。几个人一到这里,就开始到处去问。
林微停下,找了个椅子,掏出来一支笔和一张纸,刷刷画起来。孙芳本来还有些好奇探过头去看,结果轮廓一出来,就不再说话了。
她们都跟李启学过画,学过字,林微比她努力,所以这人物画她一出手,便有了几分神韵。
林微用的是圆珠笔,十分钟后,把手上的纸递给彭兵,让他拿着去问。
彭兵看了一眼画像,点点头。这画像虽不说有十分像,七八分还是有的。
“给我也画一张。”孙芳见彭兵拿走了画像,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给我,让我去找人。”
“彭兵是侦察兵,还是让他去吧。”林微继续画,头也不抬地说道,“咱们可以等会儿再去。”
她低着头,睫毛的阴影投在脸上,显得有些阴沉。
孙芳点点头,坐在她身侧,看着几个人比划着向候车的人询问,既心酸,又觉得有些渴望。
“这个女孩子?”彭兵直接去了售票处,举着手里的简笔画像给她们认,其他两个窗口摇摇头否认之后,终于有一个有点犹豫地说道,“我应该见过,你还记得她穿什么衣服吗?”
这画像有那么几分相似,可又不太敢确认,要是衣服能对牢,那应该就能肯定了。
这个问题还真把人给问住了,彭兵怎么知道林明月穿了什么?无奈之下,只好扬声喊了老爷子一句。
老爷子处于耐心告罄边缘,见彭兵喊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心里顿生希望,三两步跑到他身边,“怎么了?”
“这位售票员似乎见过她。”彭兵晃了晃手上的纸,给老爷子看了一眼,随即说道,“你还记得她穿了什么衣服吗?”
衣服?
这话问的老爷子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就穿了棉袄棉裤,外面没罩什么衣服。”
在乡下,一件新衣服了不得,怕弄脏了去拜年不好看,通常都是光穿棉袄棉裤吃年夜饭,等到快要去拜年了,才穿上新衣服。
在家不罩衣服,在外面那肯定是要罩衣服的,所以老爷子也说不上来,她穿了什么衣服。
不过——
“明月早上扎了两个辫子,每边各扎了一指宽,一扎长的花布条。”
老爷子猛然说道,“鞋子是小皮鞋,黑色的。”
看看这阵仗,售票员挑了挑眉,“你们是这小姑娘什么人?”
“我是她爹!”老爷子迅速说道,“大妹子,你见过我闺女?”
老爷子一说林明月是他闺女,售货员有些不信,这老爷子也太……
不过想到有人面相老,就问旁边的挤过来林志远和林志正,还有彭兵和小姑娘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