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个人坐在承乾殿的内阁,紧紧关上了门。
四下服侍的仆人侍卫,都已经赶走了。
连承福,也让他出去了。屋子里,静的,只有更漏的声音。
桌子上,只有刚才承福端进来的,那一个白瓷碗。碗中一抔清雪水,水底,沉着一抹鲜红。
那是煜儿的鲜血,静静的守在碗底,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皇上打开内室的暗格,在最底下的一层,翻出来一封书信偿。
这是18年前,羽林卫截获的信鸽身上的一封书信,但是自己并不知道,这封信是要传给谁的。又是谁传的。
而那只信鸽,在被截获到信之后,就突然暴毙而亡。身上,也丝毫查不出任何的痕迹。
18年了,这封信就这样一直待在自己的暗格的最深处。从来没有再翻动过。
皇上轻叹一口气,展开信,露出年久泛黄了的信纸。
信纸上,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只有经年的暗黄。
皇上用一点清水,滴在了信纸之上。
随着清水的氤氲,信纸上,泛起了淡淡的字迹。
“寂寞星辰子,月凉风晚时”。
纸上只有一句诗。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句诗没有出处,没有落款,也看不出含义。
唯一能看出的,是出自一个男子之手,笔迹虬劲有力,甚至,还让人读来有一种饱含了真情写就的感觉。
18年前,自己搜索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与这句诗有关的人或事,于是,自己就当是谁家失恋男子放的信鸽被羽林卫误抓了,没有再追究下去。
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这里面,是暗含着莫宸和梁婉的名字了。
婉儿,枉我当年,那么宠爱你……
原来,你的心,从来没有在我身上过……
你惦记的,一直都是那个湘国的太子吧!
难为你这18年来,在我身边委曲求全,做出一副深爱我的样子!
皇上的眉头,死死的皱起来。
这些,都罢了。毕竟自己也已经四十开外了,儿女情长什么的,也看淡了。
只是煜儿……煜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皇上盯着那碗水,陷入了沉思。
18年了,煜儿,也18岁了。
煜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自己当年的影子,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但是18年前的这封信,再次动摇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颤抖的右手,放在白瓷碗之上,一把拿着匕首的左手,却迟迟割不下去。
煜儿啊,煜儿,若是结果显示的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承受吗?
皇上的心,第一次乱了。
这么多年,杀伐决断、过关斩将,他都从来没有眨过眼睛。但是,这一次,他却害怕了。
那怕意,像一条冰冷的小蛇,从他体内肆虐,冰冷了每一寸的血液。
割,还是不割?
皇上闭上眼,陷入了深思。
最后,他猛的睁开眼,狠狠的一刀,划伤了掌心。
艳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进了碗里。
皇上盯着碗里的血液,眼睛一眨不眨。
结果,终究是会有一个结果的。
但是,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
……
皇上看完,长久的沉默了一会。然后将一碗水轻轻的倒进了香炉里。
碗和信,也再次收进了暗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