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魏云亭将这个安排告诉林靖中的时候,后者只觉得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总以为师父是杞人忧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来到了面前。
韦世豪手中轻轻捏着老花镜,神色凝重。忽然啪的一声掰断了花镜,身体一下子仰在了椅背上,两行老泪缓缓落下。
“我知道,当初这是我们兄弟俩的约定——谁要是在监狱里活腻了,就用这种方式通知对方。或许他觉得通知我已经不方便,才让慕容小树给你带话吧……”
他竟然也知道。
当然,要是魏云亭让小树托话儿给韦世豪,小树显然会更有疑心。而要是给唯一弟子、相当于儿子的林靖中,就更显得合情合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林靖中弯腰坐在沙发里,痛苦地扯紧了自己的头发。
他无父母,魏云亭无子女,而且承蒙魏云亭收养照料,两人确实情同父子。
韦世豪也痛苦地摇了摇头:“说句惨烈的话,你师父是在为我而死。他是个极其聪明的,最善审时度势,肯定知道外面大势已去,要是再不做出果断的了断,这把火就会烧到我的身上了。你师父跟我说过,他就是我的绝缘层。”
林靖中泪哗哗的流,但却无法阻止。因为一旦央求韦世豪去制止这件事,就等于说为了保护自己师父,却让韦世豪陷入不可测的大风险之中。
孰远孰近?何为手心何为手背?表面上说,一边是师父、一边是伯父兼岳父,大体差不多。但内心深处,他当然更跟魏云亭有感情。但是嘴上没法说,这是老兄弟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晚辈根本无法置喙。
当然,这份小心还是源于对韦世豪的畏惧。
现在林靖中最想看到的局面,就是韦世豪大大方方地说一句:必须制止这件事!
但是没有。
韦世豪虽然已经情绪激动,甚至落了两行老泪,但至始至终没有说出这句话。
林靖中终于鼓起勇气,说:“爸,要不然想办法……让师父越狱?然后让他躲出去?”
越狱!你以为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以为监狱岗哨上的火力点是吃素的?就算是实力高强的江洋大盗,想要越狱也是九死一生、千难万难,更何况魏云亭这样的年迈老者。
其实林靖中也知道可行性近乎为零,但他只是想通过这个问题,试探一下老丈人的态度。
而韦世豪只是无力地用双手支撑住脑袋,低沉地说了句:“你先出去吧,我要静一静”。
他是在考虑怎么制止吗?林靖中不知道,也不敢追问,只能满心焦虑忐忑地退出。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冰冷无情。哪怕像岳父和师父这样一辈子的生死兄弟,到头来依旧有一个要当另一个的替死鬼。
……
与此同时,慕容小树还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之中。魏云亭已经必死无疑,就差牵连出韦世豪了。只要魏云亭一旦吐口儿,韦世豪就会完蛋;韦世豪一旦完蛋,再攀咬出周家林的话……啧啧,想想就很让人兴奋啊!
“到时候,老姨和姨夫的仇就报啦!”小树得意得很,两条大长腿毫无淑女风范地交叠翘在桌面上,坐着的板凳只有两只腿着地,身体有节奏地晃悠着。“小白看到了没?当初我就说这是破案的最佳捷径,你还不信。”
小白撇了撇嘴:“得了吧,你来这么久都打不开工作局面,直到玄机大哥出现之后这形势才马上改观了。究竟因为啥,心里就没有一点abcd数吗!”
“我去,犟嘴的本事升级了呀,知道拉同盟来对付我来了!小白眼儿狼,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白一听这个,往表姐那两根板凳腿儿上飞速一踹,转身跑了出去。
后果可想而知,小树摔得仰面朝天,揉着屁股站起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还是被赵玄机给拉住了,就算这样还怒气冲冲地挥舞小皮鞭。赵玄机摇头而笑,心道这对表姐弟真是天生的冤家。
“你给我回来,保证不打死你!”
“我就在门口儿,你来咬我啊,哈哈哈。”小白越发猖狂起来。这小子在单位里还算收敛,装下属也算装得像,但私下里整天跟表姐怄气。
“好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货……小机机你别拉我,谁拉我谁是小狗儿……”
小白这个坑姐的货在门口兴奋地叫嚣:“玄机大哥抱住她,亲她!堵住她那张破嘴,嘿嘿!”
赵玄机没亲,但还真的抱住了小树那柔软饱满又弹性十足的*儿,硬是把她抱到了桌子上坐下,这才算是化干戈为闹腾。“镇定!你俩没正事儿了是吧?你来我这里是来干嘛的,不是说商量下一步的方案的吗?”
“啊?”小树一挠脑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险些被那小混蛋气糊涂了……我是说魏云亭既然都快招供了,那咱们得怎么限制韦世豪的行动,别让这老小子跑了才对。”
赵玄机摇了摇头:“魏云亭是个有个性的小老头儿,也是个百炼成妖的老狐狸,你能确定他真的要招供了?”
“那是当然!凭我多年的从警工作经验来判断……”
小白在门口补刀:“当警察都不到一年,吹牛不怕闪舌头。”
小树又要出去打,结果又被赵玄机按在了桌面上。将魏云亭的表现说了之后,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呢。
赵玄机却皱了皱眉头:“不该这么轻易地传话,就怕这老狐狸的话里面藏着什么预先设定好的东西。有些犯人狡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