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车队出了津门,已经接近中午,在冬日金色的阳光下,远近空阔的田野,低矮寂寥的村落,尘土四扬的驿道。
还有驿道两边,老老实实跪着磕头的行人,那些行人破烂的棉袄,头上脏兮兮的大辫子。
都让坐在放着炭炉的马车上的何长缨,感叹不已。
之前何长缨认为,辽东的百姓已经够苦了。
这进京地带,大清的中心,这里百姓的生活,似乎还比不上辽东的百姓。
现在何长缨看来,在他的时空里,八国联军进攻京师,沿途都是推着独轮车,帮着侵略军运军资捞外快的百姓,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国视民为牛马盗寇。
民则视国为魔鬼大贼。
一股悲哀的情绪,涌上了何长缨的大脑。
改变这个世界,让我中华人民重拾骄傲,热血,自尊,自强,无畏勇敢之心。
说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可是想要真正实现,又是何其艰难。
只是一个唤醒民众,启民智,就不是一朝一夕,三两年光阴,所能轻易达到的。
“慢慢来吧。”
何长缨头痛的揉着脑袋,低吟一声。
不久,车队在一座豪华的酒楼边停了下来,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何长缨下了马车,冬日微冷的天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才看到酒楼前面的大场子里,已经停了三辆妆饰华丽的马车。
拉车的马屁,都是通体无杂毛的蒙古百岔铁蹄马。
“是醇亲王府的车子。”
连顺估计何长缨也看不懂,低声给他说了一句。
何长缨点点头,现在的醇亲王载沣,似乎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叼毛孩子。
不过人家有一个牛比的哥哥当皇帝,假如时空没有大的变化,这小子的儿子又过了一把末代皇帝的瘾。
雅间,一面墙壁上烧着柴火,屋内热的让人冒汗。
可能是这家酒店只有这一间墙壁烧柴的上房,所以偌大的屋子被屏风隔成两间,那边传来细微的说话声,有男有女。
不过这是一个两头开门的大屋,所以进出上菜互不干扰,倒也相安无事。
桌子上早已摆满了水果点心。
何长缨,徐邦道,连顺,还有一个叫聂十八的奏事房太监,四人客套着落座。
“这次三位将军进京,皇上连一路的歇息,饭庄,都亲自过问。”
这个聂十八,面白无须,声音带着不男不女的味儿,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何长缨估摸着是光绪的心腹,沿路来观察他们。
不过这小子识趣,此时老老实实坐在下席,望着何长缨几人,眼睛里全是热烈的敬仰。
“谢陛下圣恩!”
徐邦道和连顺连忙从位子上起来,趴在地上朝北满脸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鼻涕泪水,一脸感动的大喊。
弄得坐在椅子上的何长缨直发愣。
tm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麻痹,谁爱跪谁跪,槽,大爷我没心情伺候!
何长缨干脆装傻充愣,天天顶着一个猪尾巴,都已经烦透了,还要跪着当演员?
看到何长缨愣着没看懂自己的眼神,连顺赔笑的对聂十八说道:“何将军之前一直在军队里面不太懂这些规矩,聂公公见谅则个。”
“不敢当称公公,大人您叫我小十八就得了,在紫禁城天天听着将军们的英勇事儿,听了又羡慕又敬佩。”
聂十八其实也就是一个穷人家里的孩子,但凡有好的出路,也不会让他当太监,在这个年纪还是比较单纯,心里也有着一些热血和英雄情结。
所以看着何长缨就更加的崇拜了,觉得戏文里的盖世武将就应该这样,只有那些没用的文臣**臣,才动不动就趴在地上假惺惺的磕头哭叫。
不久,酒菜上桌,一桌人三人喝酒划拳,好不热闹,只有聂十八拘谨的坐在下席赔笑。
他是光绪的心腹太监,然而这些年有着公里的那个老佛爷,别说自己这些小太监,就是皇上都低声细气的低调做人,所以在他的身上,还没有养成跋扈的习性。
况且当年连不可一世的安德海,出京都被丁宝桢给宰了,别说自己这些小虾米?
出京之前,光绪还特意叮嘱聂十八,路上要多听少说,守好一个奴才的本分,不要得罪了这三个敢战的将军。
因为身边有皇帝的耳朵,连顺三人不好多说,只是闲聊喝酒,不觉得就喝得微醺,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大了起来。
“何老弟,你那首什么雪,真牛比,老哥哥我虽然识不了几个字,可我听了就是觉得大气;连我的师爷,就是老额勒那个酸秀才,都说是可以冠绝这几十年的一等奇文。”
听到连顺这么说话,聂十八的耳朵不禁竖了起来,这首现在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诗词,皇上两天前还看过。
聂十八曾偷眼瞅见,皇上先是赞不绝口,让珍妃撰写下来,可一会儿脸色就有些变了,到最后默默的收了起来。
他知道皇上很爱惜那首词,不然也不会收的那么仔细,可是当时殿内的气氛似乎十分的奇怪,现在想一想,聂十八还觉得浑身都发颤。
至于为什么发颤,聂十八至今都是朦朦胧胧的说不明白。
何长缨微微一顿,其实那天在大东山盗窃了这首太祖的诗词以后,回去就有些后悔了。
这首诗词的逼格太高,随着自己的权势增长,被有心人别有用意的曲解,是很难免的事情。
因此何长缨决定趁着连顺的知情识趣,把这个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