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群臣退朝,大殿内只剩下几个军机大佬。
慈禧似乎很随意的问道:“抗倭军在廊坊突围折损如何,可有奏报?——也是何长缨把倭夷兵给打得太疼了,不报这个仇,小东洋都不消停。”
几个事不关己的大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这事儿太要命,能不瞎掺和,擦着碰着弄不好就要掉层皮下来,还是有多远就离多远安全。
当年打太平冒出来了一个湘系,把持了大半个大清的军政地方权力。
朝廷上下倒腾,好不容易捏软了湘系,搞臭了曾剃头。
结果打捻子,洋务运动,又蹿起来了一头更加难缠的北洋淮系。
这会儿皇上借着东洋衅兵,把大清皇室自个也搞得半死,好不容易打残了淮系。
结果眼看着,又要冒出来一个似乎更加难搞的新北洋,新淮系。
推己及人,这事儿要是换做自己,当然也是急的头上冒青烟,老佛爷四两拨千斤,巧杀一次抗倭军任谁也没什么好说得。
——况且谁是活腻歪了,敢说什么!
只是这小小东洋太烂,之前打叶志超,宋庆,刘坤一,李秉衡,一个个牛比得不得了,可一遇抗倭军就立马尿性了。
三万对四千,还是团团围城,结果不但战俘营被抗倭军轻松拿下,所有的大炮还被抗倭军给强炸了。
然后逃之夭夭的跑出了廊坊这座死城。
真丢人!
兵部尚书孙毓汶奏报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何军队损失惨重;廊坊,津门,还有大沽的军队,全部自动撤到永平府和山海关一带,阻挡东北倭夷兵的路途。”
慈禧微微一愣,语气顿时温和了很多:“大沽炮台的军队也撤走了?”
孙毓汶继续跪着奏道:“大沽南炮台现由卞长胜把守,北炮台由原大沽炮兵一哨把守;王文韶来电报说抗倭军的津门招兵处已经停止招兵,大沽兵站除了近百名士兵,其余的都是大夫,伤残的士兵,还有数百养伤的伤兵。吴宏洛也在里面养伤,听说即将可以复原。”
‘木偶’光绪皇帝,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面。
然而,潮红的脸红,微微急促的呼吸,还有低下眼睑里面怎么也藏匿不住的火焰,暴露出他的心里并不像‘木偶’外表那么平静。
此时,在这个年轻的皇帝心里,有三个最恨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后面帘子里面坐着的,那个让他如芒在背的老妖婆。
他是堂堂大清国的皇帝。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
却得这个阴魂不散的老妖婆,给死死的压着欺辱,不得一点自由和喘息。
想来,自己这个傀儡早已成为西洋各国,甚至天下百姓的笑料:
“老佛爷为啥又要垂帘听政哩?”
“听说是嫌弃皇上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所有又出来把持朝政了。”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那不是一个二傻子么?”
“是呀,是呀,听说就是一个二傻子。”
只是想一想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的对话,光绪简直就羞愤的想一头撞死!
其次就是李鸿章这个老东西。
朝廷数十年中兴,花了亿万两银子倾力打造了北洋这头庞然大物,结果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想着李鸿章和他的一大群狗腿子,以及这群狗腿子盘根错节的同党们,一个个喝着大清的血,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光绪就气得恨不得用刀刮了这个老东西。
光绪皇帝的第三恨,就是恨洋人,尤其是这群无耻之尤的英国佬,不是他们满口谎言,自己今天怎么可能会被倭夷兵困死在燕京城?
本来光绪还指望着他的爱将何长缨,能力挽狂澜,再创奇迹。
结果被老妖婆设计强压在廊坊城内,——这又跟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其相像?——结果四千精兵,加上津门增援的五千劲旅,硬生生的被阴成大败。
这等于一棒子打得,彻底断了大清翻盘的可能!
只是想一想,光绪就气得胸口发闷,直想吐血。
“大沽炮台不能没个主事儿的,你们拿个合计出来,该募兵就募兵;至于战死大将的抚恤,等到合约签订以后,再慢慢合计,给王文韶去电,何长缨部队的粮秣银钱,该下拨的就下拨,不能寒了将士的热心。”
随着慈禧的话缓缓的说出来,朝堂几个军机算是听明白了,——老佛爷这是给个巴掌,见何长缨听话识趣的去了永平府,下面要给蜜枣吃了。
这么说来,老佛爷还是那个英明,明智的老佛爷啊!
不用想就知道,假如何长缨这小子识趣,等到战事结束,这朝堂之上,少不了他小子一个显赫的位置。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当天上午,来自通州的回电发到马关的外滨町邮便电信局,电文随即被专程驻留的东洋参谋部二局四班的情报人员破译,送到伊藤博文的手里。
伊藤博文,陆奥宗光看了电文,不禁大喜,命令马关电报局立即把电报原文,送到电报局隔壁的接引寺。
下午三点,东洋外相陆奥宗光到达接引寺拜访李鸿章,确立停战协定事宜。
李鸿章在床上就草案提出了三处修正,除了‘台湾诸岛也应在停战范围之内’这一条,其余两条皆是无所谓之锱铢小节。
李鸿章把另外两个小问题,放在台湾这个大事情一起提出来,其实也是经过仔细的考虑。
因为他绝对料到,东洋不会准许关于‘台湾也在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