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春昭站在高台上,看着下头数百商户,这些商户,来自四国,来自大江南北,他们有的是五年前就已经参加了百业大会,有的是第一次。而这些人,最开始聚集于此,为的也不过是利益二字罢了。
老师曾经问过他,商人重利,百业大于他而言似乎并无任何好处,若是为了威望,老师说可以帮他选择最快最好的路。
是呀,他的老师是庆国最有威权的人,他的老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只要他想,威望,名利,唾手可得。
但是,他偏偏选择了百业大会,这种会被某些腐儒所诟病的百业大会。
“薛春昭在此,给诸君问安。”薛春昭说着,肃然着脸色,拱手问好。
问好完毕,薛春昭目光慢慢的扫过全场,全场安静,站在下面的商人或者激动或者疑惑或者好奇,面孔不一,目光不一,但,有着共同的身份——商人。
“曾有一个人,他从舜国贩了几车布料,千里迢迢来庆国交易,路上,他看见一对兄妹倒在路旁,便将这对兄妹救助,救了这对兄妹,才发现,这对兄妹病得很重,于是,他到了庆国后,将本来作为交易的几车布料匆匆变卖,用这笔钱,让这对兄妹逃过了又一次死劫。后来,有人曾问他,值得吗?”
——“伯伯,您这样做……值得吗?小子与妹妹一身伤病,又背负家仇,只怕会给伯伯您惹来麻烦。”
——“哈哈……说什么值不值得。虽说我们商户重利,做生意嘛,本来就就是为了赚钱,但是,要都是钻进钱窟窿里去,也忒不是人了。做人哪,哪能见死不救?”
“……值不值得?这个商人并没有回答,他说,做事随心。情义在于心,不在名。此心守住道义,守住情义,不管我是谁,商人?书生?臣子?商人亦有道义,这个天下,读书人有论道山,为官者有九品聚,如今,商者亦有百业。……”
“很久很久以前,春昭记得一句话,一路前行,一路披荆斩棘,不是为了改变这个天下,而是不让这个天下改变我们。春昭谨记此言,百业大会亦是如此。拓百业之路,守商者道义,天下失道义者众,而我与诸君坚守此心道义,矢志不变。”
……
当薛春昭最后一句话铿锵落地,广场上一片静谧,半晌过后,先是一个掌声响起,紧跟着便有稀稀落落的掌声,慢慢的,掌声如雷鸣!在场诸多商人的面孔,此刻皆是震撼感动,他们的目光投向那高台上的瘦弱少年,满眼的敬服。
角楼上,沈深的手紧紧的握紧那回廊栏杆,他幽深的潜伏着炽热的目光投向那正朝着高台下的商者们拱手作礼的少年,目光紧随着少年而移动,看着少年慢慢的走向高台,在侍从们的护卫下,慢慢的离开。
直至看不见少年的身影,他才慢慢的松开了握紧的栏杆,松开的瞬间,那厚重的红木栏杆就瞬间变成了粉末。
“殿下?”站在沈深身后的温相低声轻唤,他疑惑不已,毕竟他不通武技,也无内息,对高台上的薛春昭所说的话,他没有听见。
“过慧易夭……宝贝太好了,越来越难以遮掩他的光芒了。”沈深低声喃喃。
温相更加疑惑了。
“温相回去吧,战马和铁器的事,尽快完成。”沈深转身,淡淡说着。
温相恭敬拱手,跪地再拜后,便拱手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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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薛春昭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只是讲一些话而已,他便精力不足了。
“公子,喝点热汤吧。”永乐担忧的看着薛春昭,想伸手过去搀扶薛春昭,但薛春昭已经坐直,接过了热汤。
永乐垂头,捏了捏拳头。
一旁的永喜瞥了眼永乐,抬头看向薛春昭,带着笑容说着,“公子刚刚说的可真好。昨日永平和永安还都在说好可惜,不能随公子前来呢。”
薛春昭笑了笑,“不过是一些平常话,永平可是已经处理好了?”
“回公子的话,永平今日正赶去穆家,求见穆家老祖宗。永安也已经赶去了铁族族地,拜见他们的族长,今晚应该能够回来。”永喜肃然脸色说着。
薛春昭慢慢点头,“那就好。”
虽然老师说,不必考虑他的立场,可是,身为老师的学生,他怎能不考虑呢?
薛春昭微微闭上眼睛,感觉现在的他似乎越来越没什么精神力气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一旁的永乐担忧的看着薛春昭,永喜微微拧眉,掀开车帘子,探头出去低声说着,“快些回去,派人告知清风大人,说小主子身体不适。”
薛春昭有些疲惫的抬手,低声道,“没什么事,不要惊动了老师。”
“可是,公子?”永乐担心的看着薛春昭。
薛春昭慢慢摆手,永喜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
薛春昭抬手,勉强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种情况……在上辈子,只需要好好的躺两天,熬过去就好了。
但是,现在,他得坚持到山庄,才能躺下。不然,会惊动好多人的。
薛春昭这么想着,便努力的撑起,示意永喜在一旁低声念着条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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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的百业大会广场,文城郡王慢慢的靠近蔡英。
蔡英身边的捕快护卫警觉的挡住了文城郡王,文城郡王顿住脚步,笑了笑,拱手说道,“劳烦两位通传一声,就说舜国来客,想拜见蔡大人。”
蔡英侧过身来,看向文城郡王,抬脚朝前走了几步,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