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攒眉低声道:“太子亦非蠢笨之人,想必也看出了端倪。此次去洛阳必然闭门谢客。顾氏是太子母系一派,支持太子无可厚非,太子若想将来坐稳皇位怎能没有强大的后援支持。”
李璨摇头道:“外戚作乱古已有之,本朝更胜。否则皇上也不会在登基之后,急急削减了韦氏、崔氏,只逼得洛阳士族怨声载道。皇上怕动摇国之根基才迁都长安,避开门阀纷争。但最终还是狠下心肠废了皇后一脉,当年皇后于圣上有救命之恩,齐氏于皇上平定内乱,君临天下,功不可没。先皇后巾帼英雄,重情明礼,自为国母,对母家从未有半点袒护徇私,可圣上仍旧对她疑心深重,至使夫妻间离心离德,皇后难产,郁郁而终。你觉得圣上如此一个绝情狠心的枭雄,对顾家和太子又能有多少情谊呢?”
李昙顿觉唇寒齿冷,敲腿叹气道:“皇上若对太子都意淡情薄,那对我这个残废的儿子更是弃之不惜了。”
李璨昂首冷声道:“正因如此,拉拢外戚,派系党争,根本就是书生所为。若想真正坐上那九龙御座,若无军权在手,终究是一场空谈。而如今你只需争取一人,便能最快得到与太子相抗的砝码。”
李昙动嘴无声地说出一个名字。
李璨会心一笑道:“对,就是他——施佳珩!殿下的几位姐妹均已出嫁,结果阴差阳错地来了一个表妹,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林月沅这个疯丫头跟施佳珩年纪相当,容貌也算过得去,脾气虽然不好,不过一旦嫁了人在夫家受了调教以后自然会做个贤妻良母的。林家跟施家一旦结亲,施烈便算是殿下的半个亲家。有了施家强硬的天盛军作后盾,殿下便有了两成胜算,这是其一;其二皇上既有意令施佳珩试探太子,我们也可使其割裂太子与圣上的父子之情,胜算则再加一成;其三……”
他一改其高谈阔论、挥斥方遒的豪情,转而诚恳真挚地说道,“话已至此,我今日便与你说明白了。我父亲去世后,圣上将其执掌的西南军分解,除了小部分卸甲的将士外,大部分都并入了东南军。而这些西南军中举足轻重的裨将里不少都是我父亲的姻亲与生死兄弟,又因其勇猛刚悍,对我父亲忠心不二,深为圣上忌惮。否则圣上也不会在我父亲入土之际,便急急以照顾之名,将我留在身边,以牵制西南军,防止西南军哗变,拥立我这个少主自立。这些年来你也知道,我表面是皇上最为钟爱的侄子,京城里威名煊赫的小侯爷,可实际上呢。”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我不过是被软禁在这语鸯宫里,用以牵制西南军的一颗棋子而已。”
他面色一变,悄声道:“闫吉山资质平平如何能统帅西南诸将,这些年他们越发怀念父亲。不久前,我父亲生前的副将冒着性命之险托人将西南军统帅的虎符辗转交到我的手中。曾允诺若有一天我执此印信号令西南军,众人定奉我为主。现在……”
他郑重地握着他的双手;“只要你愿意,我愿将西南军送于你,你便有了五成胜算。”
“我……”李昙一直眉头深锁,笑颜难展,坦然地直视他的双眸,坚决道:“我不愿意。”
李璨脱口而出:“为什么?人活一世,或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或匡扶社稷,位极人臣。老天既让你投身皇室,给了你争夺至尊之位的资格。若不争上一争,岂白享了这富贵,白担了这险恶。”
李昙咬紧下唇,脸色时红时白,表情怪异。
李璨推他一把,问出一句令他大窘的话:“你是不同意把林月沅嫁给施佳珩呢,还是不同意争夺帝位呢?”
李昙面浮酡红,拒绝道:“两个都不同意。”
李璨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的身边,拉起一副要好好开导他的架势,苦口婆心道:“施佳珩是个松风水月、仙露明珠的般的人物,长安城内多少贵族少女对他芳心暗许,连宫里的皇妃都有意招他为婿。而且他性格温和,最是个怜香守礼之人,又不喜在外沾香惹蝶,林月沅若能嫁给他才是天大的福气。要不然以这丫头的坏脾气,若是随便嫁给京城里骄矜纨绔的世家子弟,婚后还不知会打成什么样子,她迟早就是个被休弃的命。我虽与施佳珩的不算深交,但到底比一般人来往频繁些,他为人处世,待人待物,无不妥帖,是我极为欣赏之人。说是利用了她,实则也是为她打算着想,将来她还要感谢我才是。”
“你未免把月沅说的太不堪了些,依我看来,她光明磊落,做事豪爽,是个极为爽朗豁达的女子。而且……”他叹了口气,忧郁落寞道:“我拖着这样一个病体残躯,不知还有几年的光阴。我也明白你的道理,好男儿生于天地间,必是要建功立业的,何况我们这种人家,生来便受百姓供养,衣食无忧,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