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风霜寒如雪,回望眼,旧事重提,命如草芥,怜心似血…”
牟山中,硝烟渐散,几万人的围剿,留到最后的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哀鸿,只是被漫山的密林遮的严严实实,山中原本的几处寨子早已经被扫荡一空,破败的山门前,有人正在收殓尸体,不时能听见妇孺的啜泣,而更多的人则是聚拢在一起,人群之中便有李怀带来的洪记数人。
李怀身边,王秋衫面色深沉,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到最后也不过一场泡影,倒是映衬了李怀口中的词句:“风霜如雪,命如草芥……”。
“王当家的,可想好了,能逃过一劫,已是侥幸,若是听我安排,此次出去,兄弟们便是九死一生。”李怀转头看着王秋山,他的表情平淡,语气却是陈恳的。
王秋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要不是公子和洪门众兄弟出手,我们早就死了,既然苟活下来,自然是要报仇,要为兄弟们争一口气,也算是报答公子的恩情。”王秋衫是草莽,但也读过书,重义气,一起的兄弟死了大半,其中不少人都与他有旧,更别说自己的亲眷了,原本心中就有着对贺兰家的仇恨,此时更是痛彻心扉,若是不报仇,只怕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再加上李怀的几句话,还有牟州府城中洪记传出来的消息,更是坚定他报仇的决心。
“恩情什么的,王当家的不要说了,江湖上的人都讲的是个“义”字,在我洪门看来真正的义,为国为民,舍小家,顾大家,何为大家?九州与我华朝,同根同源,本为一家,如今,李家北上,而此时此刻牟州的火也已经点燃,你们要报仇,要杀贺兰氏,就需要我们一起将这火烧的更旺一些,此行诸位便是星火,希望星火燎原!”
王秋衫等人听着李怀的话,心胸之中便有热血翻涌,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祝虎正在与其余众人嘱咐,其中有洪门,也有寨子里活下来的人,除了刘世耀和几人照顾老弱,其余的人便都过来了,众人的脸上此时也都带着决绝的神情……
片刻以后,山寨中不断有人向着各个方向离开……
牟州城外,贺兰氏的几万大军已经摆开了阵势,贺兰峰面色阴沉,此时正看着城墙上树立的李家旗帜,“纳也有消息了?”
“还没有回来,少主,昨天已经让人清楚了,对方人数不多,要不是有内应……”身边的中年人小心的回答着,见贺兰峰一脸怒气,便不再多说。
虽然失了府城,但是贺兰峰知道,只要李家大军还被挡在陕州,这里便是一座孤城,贺兰氏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只要大军压上,他不相信对方有能力挡下来,如今心中担心的只不过是城中贺兰氏一族的安危而已,这次让纳也带人入城去劝降,首要的及时要保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正在思量见,一阵嘈杂打断了思绪……
“将军,快看,城门开了”有人大声呼喊起来,只见府城大门处有人陆陆续续走出来,随着人影越来越多,贺兰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起来,因为出来的人竟然都是女人,分明是城中的贺兰家女眷,哭哭啼啼的朝着这里走过来。
片刻以后,纳也一脸苍白的跪在地上,“将军,他们……都是疯子……老将军他们都……”声音颤抖着,还未等他说完,身后的妇人之中便传来一声哀嚎,她是贺兰峰的祖母,平日里养尊处优,此时却是一脸的疯状。
“峰儿,替你父亲和大伯报仇啊,血债血偿!”老妇人嘶哑着扑倒在贺兰峰怀中,神情萧索,深陷的双目中满是哀痛和怒火,随着她的哭诉,身后的贺兰氏女眷也都跟着大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贺兰峰怒吼着,一脚踢在纳也得脸上……
“你们是不是疯了!就你们这些人,如何守得住?”吕家的老宅里,吕程启也是一脸的惊愕和愤怒,城中的广场上,鲜血还未干透,贺兰氏所有男丁的尸体被胡乱的堆积在一起,而首级则被贺兰氏的女眷带出了城。
此时吕程启的脑海中还能浮现出法场上,刽子手落到的样子,耳边甚至能听见贺兰氏的咒骂,贺兰家几万大军就在城外,他实在不明白洪记和自己的父亲不求和也就算了,竟然还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这无异于是将整个吕家和城中的百姓推到了绝境,不过稍一思量,这或许就是吕家老人和洪记的真正目的……
吕家的老人一脸肃穆,始终闭着眼睛,脸上的皱纹此时显得越发深刻起来,直到自己的儿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着气,他苍老的声音才缓缓的响起来。
“当年,贺兰氏破城,屠城三日,我还记得,我吕氏死了三十六口,而城中人口被屠六成,十室九空,哀鸿遍野。”老人淡淡的说着,语气平和,吕程启又是一颤,“都是陈年旧事,到了你这一代,或许早已忘了,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是血债血偿,天理循环。”
吕程启直视着老人眸子,颓然的低下了头,片刻之后,窗外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隐隐的能听到厮杀和呐喊的声音,两人的心中知道,贺兰氏大军终于开始攻城了……
李家入九州的这年秋季,谁也没有想到作为九州的中心,牟州府城竟会出现这样的变动,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贺兰氏的几万大军竟被挡在了城下,府城中卑躬屈膝活了几十年的顺民,貌似一潭死水,然而到了此时却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