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大将军硬是挤出了个轻松且略有点无赖的笑容:“阿纸,我回来了。”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慕容纸眼中果然寒光一闪,“雪刃”直对着谢律的脖子就狠狠戳了下来。
谢律眼睛一闭,也没躲,却也没有想象中的剧痛。
“雪刃”在他颈边狠狠穿透了枕头和床板。慕容纸满眼猩红,将爱刀拔出再度狠刺下来,却还是只擦着谢律脸颊落在床板上。
如此反复几次弄得慕容宫主自己气喘吁吁,反倒让躺着的谢律紧张全无,内心无比平静。
十年不见,居然变得那么没有准头,听雪宫宫主武功好像退步了不少啊?
“回来了……呵,好!你现在跟我说你回来了!?”
呃,谢律汗颜——我是基本可以理解你想要把我大卸八块千刀万剐的心情!但是,这好好的床,好好的锦被,它们又没惹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当不了你的大将军了,想起来回来了?走投无路了,知道回来了?弄成这幅要死不死的模样你终于想起来我听雪宫了?我告诉你谢律,不管你再怎么哀求讨饶,我都是决计不会帮你医治的!”
“哎……?”谢律眨了眨眼睛。
“所以说,这个蛊毒,你这儿……能治吗?”
等等,怎么搞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动机不纯了呢?
谢律此番来这听雪宫,真心半点没有想过要慕容纸帮他治病的意思!
虽然知道听雪宫种植了许多奇珍药材,而慕容纸本人亦自幼精通医理,甚至各类其他的诡异方术。但是无论再怎么精通药理,医者也还是凡人,终究逆不了天命。
他这个蛊毒,早已是找遍了天下名医,就连御医里面名满天下的“赛华佗”都只能摇头叹息,旁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转念又一想,不对不对,慕容纸真的能算是“凡人”么?
他真的逆不了天么?
毕竟慕容纸本人,还有他的那些邪术,自己也都曾经见识过的。
哪个不逆天啊?
……
“大将军这病,恕慕容无能。”
慕容纸收起了“雪刃”,冷笑一声:“您这身子,最多再撑九个月。”
切,九个月?谢律歪了歪头。
我就说你那些歪道偏方的本事,果然比不过京城的御医吧?
“赛华佗”明明说我如果肯乖乖待在京城治疗的话,还能努努力让我再活个一年半来着!可见人家神医的本事至少比你高明一倍!
“……”
慕容纸见得谢律满目中光华矍铄,还暗自点着头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之全然没有因为听他说“治不了”就灰心丧气,略有几分不快地眯起了眼睛。
“且不说谢大将军与我听雪宫早无关系,这病便是能治,慕容也不会去管;就说你这蛊毒已深入骨髓,便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所以,谢将军此番若是特意来听雪宫寻医问药的,呵,慕容恐怕只能令您失望了。”
“不过话说回来,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谢将军倒是可以考虑找那施术的蛊师一试。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话,或许对方可以网开一面也说不一定。那位蛊师,想来该是苗疆的高手罢?”
“呃,他啊……已经死了。”
“死了?”
“嗯,当时我带骁骑营与黑苗叛军血战四十多日,最后乘胜追入他们教派的祭司殿,就见那人孤身立于大殿中央,如今想来,他应该是黑苗的大祭司吧。我当时一马当先,见他没有武器,也就没什么防备,斩杀他时不慎被他将那蛊掷向我身上,随后……他便断了气。”
“后来我自然也去寻过白苗和青苗的祭司,可他们都说除施蛊人之外无人能解这蛊,就更不用提中原的那些没用的御医郎中们了。”
谢律说着,语调轻松地抓了抓头,一脸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般的轻松平淡。
“这样啊……”
慕容纸薄凉一笑:“这可就只能怪谢将军自己运气不好,还望节哀顺变了。”
说罢,整个人却忽然一袖撑在谢律的颈边,冷笑着将整个身子压了下来。
丝丝长发落在谢律的枕边,漆黑冰冷,如夜色一般。
“谢律,我虽救不了你,但你也该知道吧?回来我这里来的后果。”
“……”
“十年前,我放你出宫,你没有依约回来。这次,我不可能……再那么轻易放你走了。”
“你到死,都得留在我听雪宫!”
“我要亲眼看着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惨死在我面前。之后的日子,除非你有办法杀了我,否则无论有什么理由也好,怎么恳求我也罢,我都不会再放你踏出这听雪宫一步!”
苍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谢律的脸颊。
一寸一寸,掠过他很多年前总是极为珍惜地碰触的肌肤。
“你的模样……远不如之前好了。又瘦又憔悴的,身子也空得离谱,若非眼睛和当年还有些像,我都快不敢认你了。”
慕容纸的手从谢律颈子移动到前胸,从前胸又滑到腰腹。
谢律腹中的蛊似乎感应到了那冰凉的指尖,微微躁动了起来。
“痛……”
谢律微微缩起了身子,耳边继续听得慕容纸继续幽幽道:“但是这都没关系。”
“等你死后,我就把你的尸体泡在山后的‘红药池’里。只消三天,便是你死时形销骨立也好,被蛊虫啃得只剩一层皮也好,只要泡在那药水里,你的尸身都能恢复到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