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熟悉的声音,好讨厌的声音。
含珠暗叹倒霉,真是流年不利,就这也能碰上。
不知不觉的蹙了眉尖儿望过去,知礼冷淡的道:“大哥好,大姐好。”
陶宝珠因为含珠要了那两个庄子,生了好几天的气,镇日黑沉着脸发脾气。陶夫人高氏看了心疼,又觉着自己闺女小家子气心烦。
今儿陶家大少爷陶浩然休沐,便让他带着妹妹出来逛逛,兴许散散心就好了。
陶宝珠有亲哥哥护身,还有娘亲的钱袋子支持,今日一早就出了门,收获颇丰。刚刚一直在楼上雅间里休息,本来想着用些点心茶水的,突然又想去买些胭脂。
陶浩然本来就是陪妹妹出来散心的,自然没意见。却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了本该在王府后院郁郁寡欢的含珠。
陶宝珠脸色不屑,口气也不好,“怎么,讹了我娘那么一大笔银子,迫不及待的就来金玉满堂摆阔气了?也不看看你那卑贱的身份配不配。
你一个小妾不好好在王府后院待着,出来瞎溜达什么。
虽说你如今不是陶家人了,但是我有你这么一个做小妾的妹妹就够丢人的了,要是再闹出什么笑话来我也不要出门了。”
陶宝珠嘴皮子一向利索,含珠早就领教过了。这么一番胡搅蛮缠的说出来,理直气壮的,就连含珠这当事人听了都有一种自己自感为妾自甘堕落还不安分守己的错觉。
好似含珠不是因为她才进的王府成的小妾,好似她没有李代桃僵抢了含珠的未婚夫。
陶浩然听着替妹妹脸红,见含珠嘴角含笑,一脸的讥讽,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不能阻止母亲跟妹妹的一些做法,心底却是不认同的。
自小受孔孟之道熏陶,幼年也是早早的就搬去了外院跟父亲住在一起,陶浩然对含珠这个妹妹虽然不如对宝珠亲,但是也是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
沉着脸拉了宝珠一下,呵斥道:“宝珠,你胡说什么呢!”
又转头温文和煦的对含珠道:“宝珠一向心直口快,妹妹别跟她一般见识。可是来这儿买首饰,妹妹随便挑,都记在大哥账上便是。”
陶宝珠听了不满,冷哼了一声就要再说话。被陶浩然凶巴巴的瞪了一眼,记得娘亲说过在外一定要给哥哥留面子,这才消停下来。只是看着含珠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含珠素来知道陶宝珠的脾气,对陶浩然这个大哥她也没什么感情,只把两人当陌生人罢了。遂只笑了笑不吭声,扭头往西边的柜台看过去。
难听的话她不知道听过多少,这些年在陶府冷言冷语的都锻炼出来了。又不挡着她吃又不挡着她喝的,当成耳旁风不搭理就是了。
陶宝珠见含珠对他们爱答不理的,开口正想教训一下她。就听见一个浑厚沉稳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赵绚眼睛里都是怒意,脸上却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呦,陶大小姐真是威风八面啊,连本王的人都敢教训。陶大人身居高位教训别人的时候一板一眼的,怎么这府里的家教却是如此疏忽。”
之前他一直蹲在东北角的角落里钻研一只碧玉七宝玲珑簪,笑眯眯的期待着小丫头的礼物。
谁知道一闪神的功夫小丫头就被人欺负了,大庭广众之下这个陶大小姐说话就这么不客气,之前私下里还不知道都怎么为难的呢!
赵绚很生气,他是个很护短的人,此时就算是王府里的下人被人当着他的面这么刁难,他都要站出来护着。何况此时被为难的是含珠。
陶浩然跟陶宝珠是站在楼梯上跟含珠讲话的,所以一直都没有看到赵绚。
此时见一个衣着华贵,器宇轩昂的男儿大步走到含珠的身边把人搂在怀里,还自称本王,顿时就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陶浩然心下一惊,若说刚刚还能说宝珠跟含珠之间是姐妹矛盾,此时裕亲王摆明了一副给含珠撑腰的架势,还口口声声的点出“连本王的人都敢教训”。
这就不只是姐妹之间简简单单的小口角了,往大了说是藐视皇族都可以啊。
这裕亲王爷在皇上面前比太子都吃香,从今上登基开始简直就成了不能惹的存在。
若是他诚心想要收拾陶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陶浩然冷汗涔涔,他不过是十七八的少年,连媳妇儿都没娶,结结巴巴了半天也只道出一句王爷恕罪。
赵绚低头仔细打量小丫头神色,见她一脸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里就发疼。
这平日里在陶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在大街上被亲姐姐羞辱竟然都习以为常!
陶府的人简直大胆!
“陶公子可别这么说,本王当不起,本王堂堂正正迎进门的夫人,是有品级的,陶大小姐一届白身就敢这么以下犯上,想是根本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的。你这恕罪恕罪的本王当不起,怕折寿。”
陶浩然知道,此时就算跪在地上求饶,甚至低声下气的给含珠赔礼道歉,只要让裕亲王息怒,那都是值得的。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见妹妹还直愣愣的站着,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裳示意跟自己一起跪着。
陶宝珠见到赵绚的第一眼就愣住了,她没想到在外面名声那么不堪的裕亲王竟然长得如此的英武英俊,身躯凛凛仪表不凡的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心口砰砰直跳。
陶宝珠觉得,自己只看着他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脸就发热发红的不像样,连呼吸都艰难灼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