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古扎,”斐潜见古扎向刘协行过了礼,便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道,“太阳,用你们的语言怎么说?”
“#……”古扎发了一个简短的音节。
斐潜没有和刘协解释,又说道:“晚上天空中的月亮,怎么说?”
古扎不明就里,但是依旧很快的说道:“%#……”
“煮饭的篝火呢?”
“%%#……”
“火把呢?”
“%%%#……”
斐潜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刘协,笑了笑,然后说道:“嗯,好了,陛下就想知道一些你们的话语,没事了,古扎你先下去吧……”
古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能在大汉皇帝面前露一个脸,也是相当让其兴奋的一件事情,更不用说还讲了几句话,于是兴高采烈的也就退下去了。
羌人的语言,还有匈奴的语言,其实斐潜已经算是基本能够理解,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难度,这并不是斐潜有什么语言的天赋,又或是什么过耳不忘的本领,只不过是在这个时代,羌人和匈奴人的语言,实在是太过于简单。
准确的说,应该是贫瘠,或者落后。
在后世的许多专家教授们的研究当中,已经是证明了一点,文字和语言是用来交流的工具,尤其对日用的口语而言,语言的复杂程度和社会的发展程度紧密相连,没有复杂的社会环境,就不存在发达的口语系统。
在汉代,也同样遵循这一条普遍性的规律。
和大多数学习另外一种语言的初学者来说,肯定是从单纯的词语开始,斐潜最先也是同样,最先便是学习羌人语言和匈奴语言当中的名词。
而这些名词……
斐潜对着刘协说道:“方才那人,从臣初到平阳,便跟着了,到现在也有三年余了,原先还不怎么会讲汉语,现在日常的交流沟通也都没有什么问题了……方才他说的‘#’……”
斐潜重复的发出了那个古怪的音节,然后说道:“……在羌人语言当中,便是指太阳之意,当然,还有酷热和大火的意思……”
“然后月亮,便是在这个太阳上加了个‘小’的意思,也就是‘%#’……”斐潜继续说道,“随后再小一些的篝火,便是小小太阳,‘%%#’……”
刘协失笑道:“啊哈,原来如此,那么火把便是‘小小小太阳’了?”
“陛下圣明。”斐潜微微笑着,随口拍个马屁。
“这……”刘协摇摇头,哈哈笑着,甚至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简直是……”
斐潜沉默了一会儿,等刘协的新鲜劲过去,才忽然像是说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陛下,昨日于山间的村寨老者,其祖上也曾于关中为官……”那天晚上,斐潜就派人排查过那个小村寨的来历了,因为如果不是有点修养教育的,待客对答之间也不会如此的得体。
“哦?”刘协有些不明白斐潜这突然的一句话具体想要表达一些什么。
“陛下……普通乡野之人……”斐潜微微用马鞭在山间随意指了指,说道,“……若是祖辈未曾有些传承的汉人,到了如今,恐怕言语之间,也未必能比羌人和匈奴强上多少……臣遇到过一些普通的汉人,有的已经年过半百,却连十之内的数值都分辨不清……汉人强于胡人,便是传承,若无传承,汉人亦为胡人……”
让一个从来没有任何词汇量的人明白太阳月亮这两个词语并不是很难,但是要让其明白“日居月诸,照临下土”,又或是“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的意思,那就还不如直接要他的小命算了,或许还更简单一些。
就算是在后世,也有野人或者是狼孩的出现,而这些脱离了社会教育的人,基本上也就是丧失了最为基础的语言沟通能力。
来汉代越久,斐潜越是知道士族的重要。动不动叫嚣着要在汉代推动科举打倒士族,动不动就说提着刀子谁怕谁的话语,在斐潜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在没有培养出大量的掌握基础知识的人之前,贸然的对仅有的传承就下重手去断根,这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倒退?
而这些基础,或者说在后世人眼中属于浅薄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而在汉代,却并不像是人人都能享用的空气或是阳光……
刘协沉默了。
许久之后,刘协才说道:“……如此便是爱卿于平阳开设学之因?”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斐潜点点头说道。当然,其实斐潜开设学的目的性有很多,但是其中很明显的一个方面就是以一个学的名义进行知识的教授和传承,肯定比起汉代当下以家族传承这样模式,普及面会更广泛。
“……朕,要去看看,”刘协转头看着斐潜说道,“……到了平阳之后,朕要去看看这桃山学……”
“谨遵陛下之愿。”斐潜点头说道,“……不过,还有一个地方,臣建议陛下也应该去一去……”
刘协说道:“何地?”
“于平阳,不仅有学,还有一个汉家儿郎的英灵殿……”斐潜说道,“自微臣至并州之始,血染黄沙者,不论兵将,皆入英灵殿……”
“不论兵将?”刘协挑了挑眉毛。
斐潜说道:“正是。不论兵将,皆为汉民,为国守土,为汉开疆,但有折戈,同为汉灵……”
“善。朕也会去。”刘协点点头,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