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湛的五世孙叫伏无忌,本朝硕儒。永和元年,他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子百家和气术。伏完是伏无忌的孙子,他的夫人是孝顺皇帝的女儿阳安长公主。他的女儿是当今天子的皇后。
所以伏完虽然自己不怎么精通权谋,但是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之下,多少也是耳熏目染了一些,并非全数什么都不懂。
崇德殿之前,黄贤见伏完来了,上前几步拱手行礼。
伏完也稍微停下脚步,向黄贤还了半礼,脸上也带了些笑容,说道:“黄将军,近来可好?”
黄贤一板一眼的说道:“托国丈之福。”然后在前引导。
伏完笑着,一边缓缓跟着黄贤向前走,一边轻声说道:“近日河洛不宁,陛下安危仍需将军多加费心了。”
黄贤站在大殿之前,再次拱手说道:“国丈言重,此乃某职责所在,定然尽心尽责。”
伏完依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往大殿内走。每迈出一步,笑容就少了一些,等走到刘协面前的时候,已经全然没有些笑意,恭恭敬敬的朝着刘协行礼。
刘协让伏完就坐,闲扯了几句,伏完也挑了一些城中发生的趣事,跟刘协说了,倒也其乐融融的模样。
过了片刻之后,刘协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不急不缓的说道:“皇后知爱卿欲来觐见,特做了一个香囊……嗯……”
刘协在袖子里摸了一下,然后又换了另一只袖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定是落在了皇后之处……啊,那个谁,去皇后之处取来……”
刘协用手一指,点名让一旁伺候着的一名黄门宦官去拿香囊。
黄门宦官抬了抬眉毛,旋即躬身领命,往后退了几步,出了大殿。
刘协盯着那名黄门宦官走远了,方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朕名为天子,实处囹圄也……”
“陛下!”伏完伏地而拜,“老臣无能,罪该万死……”
刘协笑了笑,伸手虚虚一引,说道:“爱卿不必如此,亦非爱卿之过也。”这么多年,刘协也看开了一些,毕竟牢骚什么的,偶尔说说倒是有利于心理健康,但若是无时无刻不讲逢人便倒苦水,那和怨妇有何区别?
伏完皱了皱眉头,扭头看向殿外,下垂的花白长眉动了动,眯缝着眼,低声说道:“陛下,若是觉得此贼碍眼,老臣自有方法……”
刘协摆了摆手,说道:“木不除根,剪修枝叶,亦是无用。”
“陛下,”伏完再拜,沙哑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为刘协如此明理而欣慰高兴,“陛下天姿聪慧,假以时日,定然中兴大汉,成光武之业也!”
“光武……”刘协微微抬头,目光投向了远方,露出了些许的憧憬之色,但是很快就收了回来,看着伏完低声说道,“爱卿,城外……当下如何了?”
“启禀陛下,温侯已至荥阳……”伏完也贴近了一些,压低了嗓门,生怕被谁听见一般,“阻于虎牢,而不得入也……”
“虎牢?”刘协沉吟着。
杨彪在河洛定下根基来,又怎么会对于山东士族没有防备?虽然说虎牢的驻兵并不是非常多,但是对于吕布来说也并非轻而易举的就能攻的下来。
吕布打着要扶持刘协亲政的旗号而来,自然切中了刘协的痛点。刘协颠沛流离,甚至拒绝了斐潜的挽留,执意要来雒阳,不就是为了能够在这里重新捡起汉朝的荣光,实现他自己原有的梦想么?
然而,现实的冰冷,依旧让刘协贴上去的脸蛋冻得生疼。
除了伏完董承这几个被边缘化的大臣之外,刘协根本无法控制朝堂,甚至连禁中也有杨氏的人手,虽然说在物质供给和对应态度上,比起当初在长安的时候好了不少,至少杨彪表面上还是颇为尊重的,也有时不时拿些小事情让刘协来做主,但是刘协心中清楚,其实和在董卓之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甚至还不如王允,至少王司徒在刘协对于某件事情和王允观点不一致,有别的想法的时候,王允还会耐心的将他自己的想法尽可能详细的和刘协讲解一下,多少也是让刘协懂得一些治国理政的要点。
而杨彪拿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修葺宫殿要这个月进行还是下个月再进行,在城外设立给流民的粥棚是五个还是六个等等,就算是刘协选择了某一个答案,也不可能会影响大局。
可是刘协要的不是这个,他想要的更多……
杨彪明显不可能会给,于是刘协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并且对于当前情况来说,在政务上明显是不擅长不精通的吕布,自然是伏完董承等人的最佳选择,反正这些人觉得不可能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因此刘协和伏完等人便一拍即合,就差举着小彩旗夹道欢迎了。
让吕布像鹰犬一样在外打生打死,然后自家掌控朝廷大权,这样的局面不是皆大欢喜么?
“陛下……”伏完低声说道,“虎牢遇袭,杨公必然知晓……于郑县至雒阳,不过三五天……若是……不妨可令人持符钺,星月驰至虎牢,节制兵马……”
伏完说着,用眼光瞄了一下在大殿门口的黄贤。伏完的意思就是建议让黄贤带着节杖和斧钺,然后到虎牢关节制兵马,迎吕布进关。
毕竟现在手中武将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