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低下头,无言。他能给刘协说,其实伏完之子伏德,也在饮酒么?也在酒楼大肆招待宾客么?他能给刘协说,所谓禁止酿造新酒的命令,针对的其实是百姓,而士族世家根本不在其内么?
华夏历朝历代,很多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的。
当然,温候吕布没有派人去支持伏完的屯田工作,也让人四处采买酒水到其府上饮用,这都是事实……
所以荀攸也无法替温候吕布争辩。
“陛下……”荀攸跪倒在地,“陛下,圣旨一下,此事便无可挽回了……恳请陛下三思啊……”
刘协望天,望向那大殿门口之外仅存了尺丈大小的天空,说道:“三思……朕,这些年,三思的还不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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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突然传来低沉的轰鸣声。
声音越来越大,地面渐渐开始抖动起来,然后越来越的呐喊声响起,就像是沸腾的糜粥,翻涌着,扑腾着。
宫城上的巡值士卒惊恐不安,两眼极力向雒阳城中的黑夜深处看去。
蓦然,点点的火光晃动着,脱离了黑幕的控制,旋即由火把组成的火龙,张牙舞爪的扑了出来,将整个雒阳的黑夜撕扯开来,分崩四裂!
“快,报警,报警……”守护宫城的禁卫大惊失色,“急报黄将军!快!快!城中乱起!铁骑来袭,快……”
猛烈而狂暴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巡值禁卫往来飞奔,刺耳的报警金锣之声狂乱的敲击着,被惊醒的其他兵卒一边从宫墙下两侧的营房内蜂拥而出,激烈的叫喊声震耳欲聋。
“弩车!把弩车推上来!”
“箭矢!箭矢放这里!”
“滚石擂木还有没有!再派人去取上来!”
虎贲中郎将黄贤,以最快速度赶到了宫墙之上,开始调配兵卒,布置防守。
在宫中值守的黄门宦官张氏连滚带爬的到了黄贤近前,扯住了黄贤的战袍衣角,满脸的汗珠在火把映照之下闪着点点光芒,“将军!黄将军!出了什么事?这……这宫城能守得住么?”
“宫外乱起!具体如何未能得知!”黄贤在匆忙之中,厉声说道,“末将于此,定护天子安危!来人,角楼再去一伍,防人攀爬……”
伏皇后紧紧地抱着刘协,蜷缩在床榻之上,两人脸色都是惨白一片。四周嘈杂的声响,铜锣战鼓的声音,宫中禁卫奔跑的脚步声和铁甲鳞片的碰撞声,宫中宦官和宫女的哭泣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这一切对刘协来说,太熟悉了。他在雒阳、长安经历了很多次这种场面,每一次的混乱,似乎都会改变一些什么,夺走一些什么,但是这一次,又是谁最终会胜利,谁的权利被改变,被剥夺?
天明之后,自己的命运又将迎来什么?
“陛下,我们会赢吗?”伏皇后蜷缩在天子的怀里,颤声问道。
天子刘协苦涩一笑,发现自己嗓门干涸得厉害:“不知道,朕不知道。”
“我们会死吗?”
“不知道,朕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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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校尉气喘吁吁地冲上了雒阳城楼。火光照亮了黑夜,街道之上密密麻麻的兵卒,气势骇人,吕布的战旗在黑夜当中翻卷着,就像是月夜当中的孤狼。
“这是怎么回事?温候想造反吗?他疯了?”城门校尉吃惊地叫道。
“一定出了什么事!”一旁的军候擦擦额头上的汗,心惊胆战地说道,“校尉,快去请伏公还有各位大臣……这事闹大了啊……”
“列阵!准备弓箭!”校尉大声吼道,“守护城门!来人,绕过去,绕过去!快去找伏公!”
雒阳城和所有城池都是一样,对外的防御效果明显大于对内的防御效果,现在由内而起的混乱浪潮,城门校尉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之前,真的是无能为力。
“温候,此事,错矣!”陈宫死死拉住吕布赤兔马缰绳,急得一头都是汗。
吕布一身戎装,全身贯甲,端坐在马背之上,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魏续在一旁,看看陈宫,缓缓说道,似乎是在背诵着什么一样,没有半点抑扬顿挫的起伏,“伏氏虽是皇亲,亦是国贼,贪揽权政,逼迫贤良,欲行谋逆之事,罪无可赦,因此……”
“闭嘴!”陈宫毫不客气的呵斥魏续道,然后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吕布,“此事别有缘由,罪不在伏氏啊,请温候三思!”
“别有缘由,呵呵……公台!此事前后,汝恐早已知之……”吕布怒目而视,大声问道,“汝既知之,为何瞒某!某敬汝重汝,汝为何瞒某?!”
“这……温候,某虽有耳闻,但未经证实……这,这,怎敢擅以猜忌之言禀报温候?”陈宫急忙辩解道。
“耳闻……”吕布并指如戟,指向了陈宫,愤怒地问道,“汝也有耳闻!全天下竟然是某最后一个知道!不敢禀报?莫非要等某人头落地,才来向某禀报?!”
架空吕布,让吕布赋闲下来,成为朝廷养的忠狗,有问题的时候放出去撕咬拼杀,没事情的时候就关在笼子里,这样的方案,自然是大多数朝廷大臣所愿意看到的,也是这些士族世家更为放心的策略。
吕布毕竟是个武夫,这样的人不懂得民生,也不懂得政务,不好好做一个忠狗,又有什么用处呢?
而天子刘协一直以来都没有能够确实掌控的兵权,因此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