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仿佛是在这一刻被放慢了,周遭的一切声音都似乎消失了……
昏暗的天色就像将世间全部都变成了灰黑色,唯一的色彩就是斐潜自己和面前的那个郑的兵士。
一旁的黄成一边跑了过来,一边大声的吼叫着什么,但是斐潜却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心神完全被面前的兵士狰狞的面容和那寒光闪烁的战刀所吸引了。
人的感官非常的奇怪,有时候就算是不说话,不做任何事情,也都能够察觉到对方的情绪,郑的这个兵士看见了斐潜呆呆的握着一杆长枪,却没有做什么防御的动作,立刻心中大喜,加快了步伐,兜头一刀砍来!
死亡是如此的接近,就仿佛是死神已经将冰冷的手搭在了斐潜的脖子上面,激得寒毛全部的立了起来!
后退?
逃跑?
还是……
“突刺!刺啊!”黄成冲着斐潜狂喊着,为了防止血液浸湿刀柄,他已经用布条牢牢的将刀柄绑在了手上,此刻就算是想将刀投掷出去救斐潜都做不到!
或许是已经来不及后退了,或许是黄成的喊喝惊醒了,斐潜之前清晨练习了万千次的平刺本能的施展了出来……
两手一前一后,一阴一阳握成满把,一脚向前踏出半步,后脚蹬地,顺着力道扭腰,枪杆贴着腰身,力贯枪身,往前突刺!
斐潜只觉得枪头一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的阻碍,然后就听到“噗哧”一声,就像是扎进了厚厚的橡胶,又像是刺进了什么厚牛皮革……
郑兵士全身一顿,狰狞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慢慢的变成了错愕,高高举起的战刀了垂了下来,落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抓住了枪柄,带着长枪往前一跪,眼睛死死的盯着斐潜,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歪倒在地,死了。
“我……我杀人了!”
斐潜刺中之后就下意识的松开了长枪,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还没有从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当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另外一个郑的兵士也赶到了,趁着郑手无寸铁心神不定的时候,挥刀就砍!
幸好此时黄成已经赶到,从背后将郑的士兵捅死后,转身护在了斐潜身前,一边左右看着还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一边喊着:“斐郎君!斐郎君你没事吧?”
“……没……没事!”斐潜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从地上摸起插在尸体之上的长枪柄,看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郑兵士,下意识就要扭过头去,又硬生生的扭了回头来,脖子骨头都发出了嘎达的一声。
斐潜用手扯了两下枪柄,没能扯动,便一脚踏上了尸体,那种人体特有的不软不硬的感觉让斐潜的心脏都乱跳了几下,咬着牙,用力拔了出来,血液嗤了一下喷了出来,星星点点的溅到了身上……
“……叔业!将最后一个云梯推下去!”斐潜举起了长枪,指着角落那边道。
黄成见斐潜似乎恢复了过来,便响亮的应答了一声,冲向了角落里那最后一架云梯,在士兵的配合下,很快的就将城墙上郑的兵士杀光,把最后一架云梯推倒了。
斐潜强迫这自己不再去看地上的那具尸体,而是环顾了一下城墙,再一次确认已经肃清了郑蚁附攻城的兵士,便召集残余自己这一方的士兵,汇合到了城门的上方。
斐潜从城墙上往下看去,虽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还是略略可以视物,只见城门下乌泱泱一片的郑的兵士,都卡在城门附近,人挤人,互相推搡着,都想第一个冲进城门。
斐潜见状,连忙命令点燃干草、火把,但是原先为了防止火盆倾倒,引燃城门口上方的干草堆,火盆架设的都比较的远,而且有一个已经在战斗中倾覆了,幸好还剩下了一个……
黄成将沾满了鲜血的衣袍卷了卷,包在手上,顾不得火盆的滚烫,端了过来。
几个兵士纷纷将火把与成束的干草架到火盆之上,很快就引燃了,斐潜接过了一只火把,跑到了靠近内城的一侧,冲着大街上的张辽发出了信号……
郑的兵士全部都在往城门涌,虽然城门只是破开一个大洞,但是已经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原本准备再将未完全损坏的云梯搭上城墙的兵士,也抛弃了再次树立云梯的想法,加入了争抢进入城门的人群当中。
撞车虽然方才将城门撞出了一个大洞,但是也因为用力太勐,整个车架刹不住撞上了城门,垮塌在了门洞处,撞木长长的伸了进去,卡在了洞口,不能再使用了……
双方士兵隔着门洞相互拿着长枪乱捅,时不时有人不幸中了枪,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张辽站在长街之上,焦急的看着城门上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斐潜那边来不及,整个计划就没办法,就算再好的设想也是一个空话……
忽然之间,城门上亮起了火光,有一个人影在挥舞着,就像点燃了希望,张辽见状大喜,连忙胡哨了一声,原本在城门那边苦苦坚持的兵士慌不迭的撤离了门洞,往两边散开。
郑在城门对峙的兵士忽然压力一清,原本乱捅长枪也不见了踪影……
几个胆大一点的兵士偷偷的伸出脑袋瞄了瞄,旋即欢唿一声,窜进了门洞,七手八脚的将城门上几个粗重的巨大门闩取下,将城门推开。
可是因为撞门的长木桩卡在城门的洞口,有几个士兵试图去取下来,但是后面那些心急如焚的兵士根本等不及,就勉勉强强推开了一点,就蜂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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