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济守在司马锡朱彩辉煌的宫殿外头,明晃晃觉着一道黑影自身旁闪过。
近来黑影闪动地愈发频繁了,成济眯起老谋深算的笑眼,目视前方,端守着自己本职工作。司马锡前时交待他书房内有要事相谈,任何人不许闯入,即便皇帝来了也需陪去逛着园子候着。
书房内,那扇金光璀璨的屏风正灼灼着它富丽光彩。简从单膝而跪于书房大殿正中的波斯短毛祥云纹软毯上,正一五一十汇报着他这几日跟踪孙渊而获取的情报。
司马锡听后,良久不语,凝眉沉吟了半晌才道:“你是说,孙渊与桓皆沆瀣一气了?”
“简从不知如何分析,简从只报事实,他二人在霏霏阁聚首,且桓皆与他说了‘她’之事,次日又在孙府聚首,孙府厅堂瓦片烧得精工厚实,孙渊又通武艺,唯恐被获,便未探听。”
“做得好,稳谨之中求细致,稳谨才是最要紧的。”
“简从明白!天底下见过我们容颜之人,唯独存活于世的便只有‘她’了。”
司马锡轻笑了声:“你那哪里叫容颜,黑面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对眸子,连本王亦是许多年未见过你等的容颜了。”说罢便轻松仰首笑了起来。
简从并未领会司马锡的玩笑之意,不知笑从何来,只用力一点头颅,将头低地更是恭敬:“家主如今要简从如何做?”
“孙渊。”司马锡语调冰凉吐露出这两个字,提起二指,鹰目如电,将二指在脖颈前决然一拉。
这动作简从再熟稔不过,只又用力一点头颅。
“简从,有些事,我想你知晓,如此在那紧要关头时,你无从请示我,便可自己有了权衡,往往机遇是稍纵即逝的。”
“好。”
“你记着,无论如何,要保住‘她’的性命。她于本王至关重要,本王将来留‘她’有大用。”
“好。简从铭记于心。”
“本王所言的保住‘她’的性命,是指毫发无伤地保住‘她’的性命。”
“是。简从谨记!”简从的声音自面纱下透来,声音闷闷的,“请问家主,打算让孙渊如何死?“
“做得悄无声息。他不是自作主张妄想着去北境寻‘她’的亲属么,那便叫他在北境消失得悄无声息,连那骨头也寻不到一块。”
“可他并未躬亲前往,如何使他自觉上路前往北境呢?”
“简从,他是否当真前往北境了,重要么?只要世人以为他前往了北境,大抵因思念亡子,便身往赴,只要世人又知他确又不幸亡命于战乱纷争之地,或炮火,或疾疫,或抢掠,哪一桩不是要人性命的悲凉事呢。”
“简从明白。”
司马锡立在简从那团黑漆漆的身影前头,自上而下睨着他,他那番指点,换做桓皆,必定俯首赞叹不已,而简从却从来是语调异域而毫无起伏的应答之话,更甚叫司马锡怀疑他究竟明白了未,又明白了多少,可自前时办事下来瞧,理解上又毫无偏差,无可厚非。
一时间,司马锡竟有些怀念起张狂不羁,恃才傲物的桓皆来。
“桓皆其人,一道帮我盯着。”司马锡顿了顿又补充道,“叫束洋自先秦那处回来,那桩事不急,先盯着我府上的桓皆。”
“是。”
简从又冷冰冰地回了那声“是”,仿佛冷涩冻泉,司马锡不知缘何,陡然起了无名怒火,但他并非轻易显露情绪之人,尤其是在属下面前,便知道:“你去做事罢。”
那一日一夜昼夜不停歇地轮转,那夜桓皆又是未归,司马锡派人稍稍打听了一番,他仍在摆花街中的百花丛中流连忘返。
司马锡轻轻抬起了掌,在桌案上不重不轻地拍了一声,彼时成济正垂手立身于司马锡身旁,听得虽是那不重不沉的一下,可心中到底还是起了波澜,便试探着问:“王爷今日一日在书房中了,久坐不利筋骨,外头正好凉风习习,月上柳梢,王爷何不趁此良辰美景出去园子逛逛?”
司马锡一对凌厉的眸子扫射过来,穿凿在成济微微佝偻的身子上,“你瞧出本王心中郁结了么?”
“老仆不敢对王爷欺瞒,老仆方才听王爷拍得那一下桌案……但问老仆有何事可为王爷分忧的?”
“你说得倒是,许久未动了,人也锈钝了,本王自己去花园中走走便好,你先下去歇着罢。”
成济心领神会,笑回了“好”便饽亲系迦缃的夜色中,他心知王爷要去那处,这么些年岁如拨画卷,可他司马锡这一习惯却从未改变。
那座祠堂仍静谧而安然地侧卧在花园怀抱中,仿佛婴孩与世无争,收纳了人世间一切纯真与美好。那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如此刻推门而入的司马锡跃动的心。
他缓步上前,如前时一般小心地揭开了蒙在灵位上头的绸布,又如每一次,仿佛掀起着眼前妙龄女子的红绸盖头。
“芙儿,许久未来,并非怠慢,而是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些事更已不在我的掌控之内。‘她’一切都好,在你最熟悉之地,受着你最熟悉之人照料,虽是命运作弄,可到底顺其自然,有了丰衣足食的生活。我认了。前时是我的错,为此我已在心里同你忏悔道歉了千万遍,可仍难消我心头愧疚。我一时鬼迷心窍,险些铸成大错,未知你是否肯原谅于我。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也罢,可如今,如今无奈命运当头,有些事如脱了马匹的马车般已分崩离析,我担忧‘她’的身份终将会大白与